贺小安将那块玉牌握在手里触手生温，温暖入骨，她没想到徐羡之在如此境地还能想着自己。

陌上人如玉的公子，就该在岁月静好里，娴静而肆意洒脱的活着。可这世间，不允许他们活得很好，苦难磨炼心智，若可以选择，他们依旧希望可以避开苦难，活得更淡然洒脱一些。

“羡之兄，有时候我在想，若那时候我没有留在朔州城，而是来了宋国。这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会吧，你说一定不会爱上一个喜欢隐姓埋名的大将军，说不定你与我之间还有有些不一样的缘分会。”徐羡之苦涩的喉咙，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那样的话你也就不能娶郡主了”

“没关系，也许那样的话，父亲就不会让我入仕途，那我就没机会成为司空大人，也就不会招致今日的这些祸患。我也就能像族里其他子弟一样，做个闲散的世家公子，父亲若不让我娶你，我就带你离开皇城……”徐羡之笑着回答。

脸上的光晕里，有些粉红色的气泡，那些彼此心照不宣的话，最后用一个玩笑的方式说了出来。

“羡之兄想象力果然是很丰富的，连私奔这么刺激而悲壮的事情都可以想象到。”贺小安笑着说道，当然她也察觉到徐羡之笑容里那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苦。

徐羡之太克制了，他与约突邻泽善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一个连“喜欢”“爱”这种话都说不出口，一个却连一丝情绪都全部外露不懂得隐藏。可到底哪种人会更容易获得幸福，贺小安不知道，至少他们的幸福都注定与自己无关。

那天的茶，是苦的。贺小安最后只记得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这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次遇见徐羡之。

他们注定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一段最美的回忆。徐羡之的回忆发生在朔州夜市初见的那一刻，而贺小安的却发生在宋国帝都建康城。回忆有些不对称，也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许与彼此的性格有关，有些心动来得突兀，而有些情感却在细水长流里滋生。

“我们以后恐怕也是很难见面的，不过这样对彼此都好。能活着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羡之兄记得要对祈云郡主好一些，毕竟她是个无辜的女孩子，而且她还救了你的命。”

“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定不会负她的。”

依旧是那个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啊，可他说出来的承诺，贺小安都是相信的。我们的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辜负别人。

也许到了这个年纪，很难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就轻易获得幸福的。徐羡之伤害了对他痴心一片的林婉茹，就像魏焘娶了赫连香琳就是伤害自己。这也需要勇气，也许他真的有些迫不得已吧，可那又如何。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不可原谅，注定陌路。

徐羡之离开以后，贺小安叫来了欣儿和令狐冲。

“前些日子，我安排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贺小安对着欣儿问道。

“贺姐姐放心，重金招募一名贺府私塾老师的事情，前些日子已经拜托了都城守备王大人帮我们在建康城的城门口都张贴了告示，这些日子前来应聘的人倒是不少，但是当他们看到了少夫人所着的七言律诗《早发白帝城》之后，都自惭形秽道写不出比您这更好的诗。又都走了，姐姐，你说你是都城的第一才女，现在还有谁敢揭榜来与你比试才学啊!”欣儿如是说道。

“好，我知道了。其实才学倒是其次，我觉得人品更重要。我只是希望遇到一个有缘之人吧，这事儿也不急。另外我刚刚看了账本，酒楼外的地都卖掉挣了不少银子。你找机会，在都城各家钱庄将银票都换成金子。记住，一定要多找一些，别让人看出了端倪。”贺小安吩咐道。

欣儿领命道“好”，却也不多问缘由。这也是欣儿最大的优点，谨言慎行，贺小安不说的事情，她也坚决不会问。如今她已经成为了贺府的管家，大概她也是整座都城，最年轻也是唯一的女管家吧。这是她觉得最自豪的事情，如今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生的自我价值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