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无人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刘义隆被魏焘二人挟持下了山。
三人往北又走了五十里,追兵始终保持了十里路的距离,不敢太靠前,也不敢追丢。
过了淮河,天已经快黑了。
“就在这里分手吧,你放心,我们魏国人一向信守承诺,我说不杀你,你今日便不会死。”魏焘勒马,将刘义隆放下。
显然刘义隆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放了,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拓跋焘的做事风格果然难以捉摸。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再聊天,在冷风里疾驰几个时辰,任谁都吃不消。
刘义隆被丢在路旁,尘土满面,头发凌乱。已经让这个衣着光鲜的帝王,此刻看上去十分狼狈。
“你将朕抓到此处,却又将我放了。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显示自己无所不能吗?”
“我将你从众将面前拉下来,让所有人看到你此刻狼狈的样子。是想告诉你,帝王从来不是天命的授予,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你也不能随意决定着别人的生意,让你狼狈出丑,让你记住今日我带给你的这份恐惧。这还不够吗?”
其实说到洞察人心,也许魏焘并不是世间最厉害的人,但是他也出生帝王家,他懂得刘义隆的骄傲与尊严,更明白他的恐惧。这件事情还没有必要到杀他泄愤的地步,但这教训已经足够了。
“仅仅就是为了替她出头?”刘义隆对于对方的行为,仍然是十分不解。
“她是我娘子,我的结发妻子,若有人欺负了她,我都不能为她出头,那这世间的人,不都以为人人都可以欺负她了吗?我拓跋焘的妻子,谁都不可以欺负她,你应该感谢自己当初派出去的人没有追上她,若真的追到了,伤了她分毫。只怕现今,我已经血洗了建康城。”魏焘的眼神冷漠,每个字都有一种强大的力量,直击人心。
刘义隆终于低下了头,“世人都说你是魔鬼,这话一点都不假”,他的尊严与骄傲,他最信任的都城雄狮,还是让拓跋焘犹如踏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去自由。而自己也险些丢了性命,若拓跋焘要杀了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
刘义隆在黑夜中,坐了很久,当他再抬起头来之时,拓跋焘与长孙翰的坐骑连同马蹄声已经消失在淮水以北的官道上。
这是他人生最黑暗最恐惧的一夜,不同于在那些兄长被杀、自己惴惴不安来往建康城的路上的恐惧。而是遇见拓跋焘以后,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懦弱与优柔寡断,在许多的事情面前,他顾虑得太多了。他是宋国的皇帝,他原本就可以主宰着别人的生死。
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是夜流觞,将他抱上了马车,一夜的寒风已经让他冻得四肢都失去了知觉。
陛下在都梁山围猎感染风寒的消息不胫而走,却没有人知道拓跋焘劫持了他的这件事。皇帝称病卧床,朝政大事由几位王爷暂代。
皇后袁昭仪自那回宫以后,就不曾进过陛下寝宫侍奉汤药。
窗外梧桐树上的新叶已经开始发芽了,寒来暑往,几度春秋,岁月催人老。这便是命运,袁昭仪无端的想起了贺小安,想起那个惊骇世俗的女子,同样陪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位冠绝天下的少年。
他们多么般配,一个人会甘愿受尽所有的风险来到建康城避难,为了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独自抚养孩子的勇气,便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的。而另外一个,可以不要江山,只为了寻找她,为了替她出头,而胆敢与天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