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林厉一直都仔细听着，此刻心里已经确信了，跟自己预料的果然没错，人走了。

真是没想到啊，记得上次见到时，虽然时间挺长了，可那个时候人还是在的，结果世事无常，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汲家那小丫头是怎么挺过去的。

年幼时郗家老大给她的打击，这但凡是消息灵通点的都是相当清楚的，都得了那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了，逃离了这座城市那么多年就是不想面对回忆起那悲痛的事实。

那个叫做章一的男人，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成长阶段一直陪着她，有多在意她他是见过的，不只是当初她受伤那个男人守在她身边，而是基本上只要他看到那小丫头的场合那个男人都在，如此地重视汲家小丫头，那个小丫头自然也不是没心没肺到对一个自己那么好的人冷酷无情，再加上她那个陪伴的时间长了一定会有深厚感情的性情，他都不需要问，很笃定那个男人的牺牲对汲家小丫头是什么样的打击。

可惜了，真的可惜了，虽然跟他们不熟也没跟那个章一有说过多少句话，除了当初因为给汲家小丫头当主治医生的交流沟通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就像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可即使交流接触不多，他也能感受到那个章一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能感受到他是一个有情有义有理想抱负的人，心怀向阳，心无旁骛，他的一切是以汲家小丫头为主，可汲家小丫头并没有因此而当他是一颗棋子可以随时舍弃掉，而是不辜负他的信仰带领着他，若是不值得追随，那个男人不会汲家小丫头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因为他们真的活成了所有人都想成为的理想，所以他觉得可惜，真的很可惜，那样理想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才是，却牺牲了，让人觉得上天太过薄凉了。

郗蓁点头：“您知道的，她从曹琴口中听到了真相后长久以来心里积压着的那口气用吐血的方式吐了出来就崩溃得昏过去了，躺了那么长时间终于醒过来了，结果还没康复就又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她是真的又崩溃了，没有闹，也没有情绪多激动，更没有多激烈的反应，就是安安静静地悲恸着。当时我们看着都心疼极了，却又没办法，只能看着，毕竟我们不是她，但光是在一旁看着也能明白她跟章一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她伤心难过都是应该的，若是她无动于衷的话，说句难听的，可就白瞎了章一这么多年来毫无怨言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守护了。”那样的事，确实应该控制不住情绪地表现出伤心难过的，若是没有任何的反应的话，自家弟妹可就真的是薄情寡义到根本不值得的人了，可自家弟妹不是，所以可以理解，更何况她也很难受。

那个男人，作为姐姐看到自己妹妹身边有一个这么可靠值得信赖的人在，她也安心啊，也不会担心她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情会在外面太过乱来胡作非为闯祸，起码有人能够劝得住她，即使劝不住也不会让她受伤害，只要他在就一定会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下一切，这样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即使认识关系要好是挚友也不一定会有这样的人，遇上一个，真的是非常少有的，她这个当姐姐的都羡慕，也很安心，因为有人懂自己那个太过独特另类的妹妹，但可惜，真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周老也是惋惜地叹气：“这种事情，她经历的算多的了，本来正常人就不会经历，偏偏她先是经历了老大，现在又是那个孩子，时间不同年纪不同情况不同心境不同，这些对她来说都是不同的，老大那一次，她还很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这一次，她不是无能为力，可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连过程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以汲丫头的性情，一定会非常悔恨的，因为她成长得这么强大就是想要有保护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的能力，她是有了这样的能力，可她依然没有保护好重要的人。她会质疑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成长得这么强大有什么用，那一切在某一刻都像是空谈笑话一般，她认得清自己不可能办得到所有的事情，但在办得到的事情上却没办到，所以她无法接受觉得自己没用。”这不是对自己太过严格，而是确实是事实，像是笑话一般的事实，他这个老头子身为过来人真的太明白那丫头的感受了，因为那些感受不是因为责任心太大，也不是强加责任心给自己压力，对一个人来说这就是彰显自己在关键时刻是否靠得住的考验。

“可是外公，她当时昏迷着，一个连清醒都没有的人，又能做什么？她连那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一醒来又是那么个糟糕的情况，她和当年在大哥的事情里是一样的，一样的无能为力，这根本不是她可以控制的。”郗蓁不认可外公的看法反驳道。

林厉在一旁听着这谈话曝出的惊天秘密很是惊讶意外，他并不知道汲家那小丫头昏迷的事，根本没听说啊，只是知道曹琴被抓之后她大病了一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听到了真相受了刺激所以才倒下的，他只是知道那丫头确实病了有两三个月的，因为跟她亲近的人频繁地去医院看望，所以大家都知道，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生病休养，没想到居然会是昏迷。

黎沐早就知道了汲言当时大病一场的事了，并且也早就从好友口中知道了，所以并不意外，她倒是对周老的看法很意外。

“说得对，她一如当年那么无能为力，所以她才会伤心难过到无法接受不愿接受事实，只是因为无能为力。”周老并不反驳，相当认可外孙女的话，说到了点上了。

郗蓁这才像是点醒般反应过来了，有些懵地说：“既然外公您都知道，也知道她有多伤心难过，为什么不去看看她更不安慰她呢？当时她回家休养身体后您也并没有过问，回来吃饭的时候您也是只字未提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切如常照旧，就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她不在意她的心情感受般。”当时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外公的表现真的一点都没有关心自家弟妹，心情那么差所有人都知道也都小心翼翼地顾及着，可唯独外公不顾她的感受让她陪下棋陪玩陪聊天，老实说，她当时觉得外公很不懂事，还委婉地提醒了外公，可他老人家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