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河说道这个,话匣子被打开,絮絮叨叨个不停,“啊呀,小慕你是不知道,我们渡劫是由天界的司命统一安排的,那家伙好啊,都说是好兄弟,不给我塑造一个英明威武,家财万贯的形象,拿了一个穷光蛋的命本给我。
我那叫一个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啊,当时看上了你孟奶奶,他们家人嫌弃我穷,就是不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我。
她是个性子倔的,当即就说,我的安河就算没钱也是个帅气的穷光蛋,我就贪图他的美色怎么了?
我是当时就听愣了,赫!原来那婆娘不是因为我的才华和我的品格看上我,而是我的皮囊。”
花思慕听到这里笑得不行,“你和孟奶奶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哈哈哈哈嗝……”
冥爷爷一只手替她疗伤,另一只手腾出来轻敲了敲花思慕的脑袋,“小慕你认真一点,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爷爷你讲你讲。”花思慕憋住笑,脸上涌起点血色。
“然后啊,你孟奶奶家里说如果继续和这个穷小子在一起,就不再给她钱,让她感受感受贫穷的滋味。”
“那孟奶奶忍受住了没?”
“没。”安河说起就来气,“这婆娘第一天在我家捣鼓了一点小吃,说是要拿到街上卖,然后你也知道的,不是我说,她做的东西狗都不吃。
拉到街上去臭了整条街,等了一天也没人买。
哭着闹着要回去。”
“那爷爷你怎么把孟奶奶留下来的?”
“好家伙,我干了一海碗的汤,然后她红着眼睛笑了,就留下来了。”
“小思慕,你知道那碗汤有多难喝吗?孟奶奶她能做出这么难喝的汤也是人才,哇,那味道……”安河说着说着,重点全在那碗汤上了。
后面的故事,花思知道,她的父皇和母后和她讲过。
孟奶奶生了重病。
安河没有凑够足够的钱。
怪也要怪命数在作怪,安河努力工作,几乎什么活都干过,保险,搬砖,教师,股票……
努力工作想要给孟奶奶好的生活,可就是命不好,挣不了几个钱。
孟奶奶是在他怀里断的气。
安河心中悲恸,抱着孟奶奶的尸首不吃不喝,不久在出租房内咽了气。
这劫也算是过了。
“小慕,这几天切记饮食清淡,缓慢周循内力,不可心急,几日后便可痊愈。”安河把花思慕的手放回被子下,敛去气息,“你好生歇息,记得多来看我和孟奶奶,她心里可挂念你紧。”
花思慕在长辈面前都是一副乖巧样,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代问孟奶奶好,我有空就来。”
“你啊。”安河温润地笑了,满眼慈爱,“早些回妖界,不要让你父皇母后操心了。”
“我乖着呢,他们对我可放心了。”
“乖,睡会儿,爷爷先去看看不明是怎么回事。”安河来的时候听黑白无常简单地讲了事情的经过,他觉得有蹊跷。
不明不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
花思慕点点头。
看着冥爷爷离开的背影,笔直,尊贵,完全看不出当时落魄的痕迹,但当时的那段出租房和孟奶奶的生活一定值得怀念吧,那可是他喝了狗都不喝的汤也要留下来的人。
他们后来的故事成了天上人间的一段佳话,各界编了不少的话本。
安河回了冥界,重新回到帝王的宝座上。
他勤政,聪敏,强大,只手便可翻云覆雨。
但作为冥王的他确实异常节俭,疯狂敛财,堆起一座又一座的金库。
常立在奈何桥上,在众投胎的鬼魂中寻寻觅觅。
那日,黄泉风起。
一位穿着黑纱的姑娘踏上奈何桥,眼神迷茫,叹了口气,这投胎路确实挤了些。
身旁的鬼魂们惊慌地低头说,“快低头,是我主冥王大人。”
‘我倒要看看冥王长什么样,有我家安河好看吗?’姑娘抬起姣好的面容,眼神不屑。
却见一人穿着尊贵的衣袍,金丝绣的纹路是帝王的象征,背着手站在桥头,温润如玉地笑了。
朝她缓缓地伸出手。
黄泉风停。
他的背后是璀璨金黄的夕阳。
“这位孟姑娘,留下来为我熬汤可好?”
黑纱蒙着的脸上,眼睛透着水光,一如夕阳下的湖水,潋滟波光,孟姑娘红着眼睛笑着说,“好。”
生死轮回,我爱你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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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漠静立在门后,低垂着头,身上还是浸透了血的衣服,没来得及去换。
颓然。
见门开了,抬起双眸,下巴沾了花思慕的血,一片暗红。
一个人的眼神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安河想起很早以前的自己看孟婆的眼神,也是这样。
自责,担忧,痛苦,挣扎,以及浓浓的爱慕。
安河哼了一声,“你小子过来。”
“她……”韩漠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