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没回答，依旧冷冷地直视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苏二五也没回答，因为他此时听见了殿外十分吵闹，喊叫声、打斗声、金戈声......这些已经表明一切了，他沉吟道：“现在是功成十一年三月十日？”

由于这是安乐公主自焚而死的那天，所以他特意记下来了，没想到今天竟是能发挥作用。

女子一声不吭。

二人互相提问却又互相不回答，仿佛在玩着哑剧一样。

氛围僵持良久，苏二五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又问：“你后悔吗？”

“什么？”

“从那个人手中接过《齐物诀》的天之卷和地之卷，你后悔吗？”

女子沉着脸盯着他：“果然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苏二五知道她说的“他们”指的谁，他摇头否认道：“我不是物化师，要说《齐物诀》的话我也只对虚之境一知半解，因为我连口诀都不知道。”

女子哼道：“那你又是什么人？”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问这个问题了。

苏二五神情黯然：“我也不知道我对你而言算什么人，你的徒弟？你的受惠者？”

她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从未收过徒弟。”

“我来自一百多年后。”介于这只是历史幻境，所以他并不介意说出真相，何况这也不是真正的真相，正确地说她只是一个虚拟人物。

“有意思。”她只是这样回道，摆明了不相信的态度。

苏二五也摆明了她信不信，只是问：“《齐物诀》......到底算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争着它？”

女子沉默了下来，不一会儿后，才道：“你若真在修炼《齐物诀》，那你好像尽早放弃吧，至少，别修炼天之卷。”

“修炼天之卷会变成怎么样？”

“会变成怪物。”

“我看你的样子还好好的。”

“因为他们给我的只是残缺的功法。”她正色道，“他们......那群自诩物化师的人无论向谁传授功法，都不会真心倾囊相授的。”

苏二五不解道：“要是他们真这么厉害那怎么还总是藏头露尾的？”

女子嗤笑道：“因为他们是怪物啊，怪物再怎么了得，也无法走在阳光下。”

苏二五并不明白，也不理解。

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苏二五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呵，你觉得我死定了？”

“如果今天是功成十一年三月十日的话，那你的确是死定了。”

“有意思。”她慵懒地靠在龙椅上，随意地道，“我没什么遗言，即使有，你也完成不了......你能帮我复兴大梁吗？”

苏二五摇了摇头。

“你看，这不就是了。”

“有意思吗？复国游戏。”苏二五无情打击道，“梁朝大势已去，无论你如何复国都是失败的，何况，你根本就没有野心。”

“我，没有野心？”她怒极而笑。

“你没有。”苏二五直视着她，继续打击，“你只是个虚荣家，你纯粹因为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就想担负起这个复国的虚名，但游戏不是这么玩的，即使你有能够毁灭天下的实力你也不懂如何统治人类。”

女子睁大眼睛瞪着他，但过了没多久，她便泄气了，目光黯淡：“你说得对，我根本就不懂权力，就连你一个孩子......都比我懂。”

苏二五默然以对，心底却道：“这还是另一个孩子教给我的道理呢。”

比起白日梦，这位安乐公主在他看来的确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过了片刻，他继续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弱点不同缺点，弱点正是因为无法改变所以才叫弱点，而你这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你是女子。”

女子含恨看着他：“女子难道就不能......”

“不能，因为大家不准你能。”

“......”她再次沉默了下来，随后凄然笑道，“是啊，大家不准，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以前读圣贤书时，孔圣人也骂过乡愿之人，可这天底下遍地都是乡愿之人啊......”

“所以孔圣人至死都完成不了克己复礼的志向......”他低声道，“后来被捡起来的儒道也不再是孔圣人想要的儒道了，孔圣人从来就没成功过。”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很多人，他们的言行举止教会了我很多。”

女子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那我真羡慕你，你拥有我想要的一切，男儿身，环境，对游戏规则的了解，野心......”

苏二五摇了摇头：“那这种人还有很多，或许你也该庆幸你能走到这一步，至少也是留名青史了。”

“恐怕是遗臭万年吧。”她自嘲笑道。

在那之后，她不再说话了，仿佛是被苏二五打击得无言以对了，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藻井的流苏，似是在等待在殿外的厮杀在结束。

苏二五忍不住再开口道：“你真的没什么遗言么，时间不多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你帮我想一下遗言吧。”她淡淡地开口道。

苏二五呆了一下，旋即也反应了过来：“嗯，有意思。”这仿佛是为了报复方才她的回复。

他接着道：“假如你还有下辈子而我们还处于同一个时代的话，若你比我大，我奉你为义母，若你年纪跟我相当，我娶你为妻，若你比我小，我收养你做义女。”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