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有外人沈贺在场,诸脉耆老主动选择了沉默。
族内之事,只能容后再议。
刘广升自然乐见其成,他默契的三缄其口。
不同的是,他知道沈贺是为何而来,并对他的计谋寄予了厚望。
惟有此计可行,他才不须动用底牌,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太守,有何指教?老夫洗耳恭听。”
待沈贺坐定,刘广升便笑问道,他没有回避诸人。
见堂内都是济阴刘氏的核心成员,又是刘广升主动问话,沈贺自然是要回应的。
他已从诸人的表情举止中,揣摩到不可言说的关窍。
稍加措辞,他微眯双眸,故作冷意,阴恻恻地说:
“许崇古行阴险狡诈之计,致使刘氏蒙受巨大损失。
此事,想必诸位应该有所耳闻吧?”
眯眸扫视诸脉耆老。
诸人颔首默认,偶有看向刘广升的目光。
那里有指责与埋怨,但更多的是对许氏的仇恨。
两族积怨数十年,现在可谓:旧怨未消,新仇又结。
作为济阴刘氏的核心成员,他们有愤怒的理由。
将诸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沈贺了然于心。
此刻,刘广升的心里,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他凝望过来的目光,是刻意隐藏了殷切期盼的。
沈贺能走到今时今日的这个位置,绝非常人。
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说话办事的分寸感,更是拿捏得精妙绝伦。
他已然清晰地意识到:
“本官接下来的话,将是送给刘员外的天大人情了。”
既是人情,自然要有猛料。
眯眸猛然怒张,情绪瞬间激昂,他朗声道:
“刘兄纵横济阴多年,当为济阴士族,一览众山小的绝顶人物。
许崇古虽狡诈多端,却是刘兄的手下败将。
区区雕虫小计,焉能瞒得过刘兄的法眼?!”
沈贺结结实实地捧了刘广升一把,并拱手聊表钦佩之情。
刘广升极为受用,笑而回礼。
“沈太守,谬赞了。”
待堂内诸人,略作品味,有所消化,有所不解。
沈贺乘势发问:
“刘兄既知是计,却为何中计,诸位深思过么?”
诸脉耆老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的刘广平,叹了口气,无奈道:
“应该是因,太子殿下钧命难违吧。”
“非也!”
沈贺哂然一笑,随即起身。
在诸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朝刘广升深深一拜。
以其一郡太守之尊,这一拜可谓分量十足。
其中,必大有深意。
他毫不掩饰仰慕之情,声音中透着十足的兴奋:
“一切的不合理,正是刘兄的高明之处。
刘兄将计就计,已然将济阴许氏算入彀中!
至于巨亏一说,不过是掩人耳目。
刘兄既是义举首善,自然要慷慨解囊,实至名归嘛。”
震惊,绝对地震惊!
诸脉耆老再看向刘广升,眼神变了。
他们即使绞尽脑汁,也未能勘破此中奥秘。
其实,故作高深的刘广升,同样充满了疑惑。
他也未猜透,沈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但见能起到震慑之效,他也不得不对沈贺刮目相看。
“沈太守,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
刘氏诸脉耆老,与高高在上的京官比起来,确是小巫见大巫。
“不知家主,有何奇谋?”
之前发难的七旬老者,主动发问。
他是刘广升的庶伯之首,名唤刘继荣。
这一问,便相当于递过来橄榄枝。
只要奇谋成立,废立之事自当一笔勾销。
实际上,他的本心并非有意针对刘广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