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宿卫跪倒一地,磕头如小鸡啄米,生怕太子追究责任,迁怒之。
须知太子一怒,就是将他们斩了,他们也没有喊冤的地方。
“不关他们的事,太子殿下若要治罪,便治下官一人之罪。”
徐温挺直身躯,凛然说道。
一身傲骨,毫无领罪之人,应有的臣服之态。
不待太子发作,他紧接着又说:
“太子殿下治罪之前,请容下官谏言,朱左丞所言之事当缓行!”
此事过于机密,太子不可能让闲杂人等在场。
他怒斥道:
“退下!若再有人擅自闯入,本宫必杀尔等!”
“标下等谢太子殿下不罪之恩。”
宿卫连忙叩首。
随即与伶人、乐工一同退出昭明殿,关闭殿门。
他们心中仍是后怕不已,亦有牢骚满腹。
“太子殿下,太难伺候了。”
殿内只余二人,太子怒容难消,沉声说道:
“徐卿,若不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应该知道君前失仪是什么罪!”
这也就是徐温,太子会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
若是换作其他东宫属官,太子是不会假以辞色的。
徐温梗颈而立,毫不胆怯,凛然回应:
“下官知道,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株连九族!”
“知道便好,你说吧。”
太子的话,已是杀气十足。
“下官以为,朱左丞转呈之言颇有瑕疵。
在‘胜负难分,陛下仅是憔悴’的情况下,尚书令应该不会谏言太子殿下行险。
至少在一场大败之前,他断然不会!”
徐温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魏将杨彦超,已然重创东路军萧护军所部。
这难道不算一场大败么?”
太子不以为然,冷哼道。
萧锋伤重难愈,所部遭受重创,已然见诸邸报。
未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在传阅层级上梁帝有所限制。
无论限制到哪一层,太子也不会受到限制。
他知道,徐温也知道。
“这......这不算,九殿下率军及时相援,魏军受创远在萧护军之上。”
徐温稍有迟疑,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当着他的面,太子没少泼萧绍瑜的脏水。
显然,太子对萧绍瑜阵前立功,是极为嫉妒的。
再加上济阴之行的恩怨,太子算是恨透了自己这个“阳奉阴违”的九弟。
在他心里,萧绍瑜没有按照他的授意办事,便是最大的错。
萧绍瑜保下刘广升,从而保住东宫颜面,他早已抛之脑后。
他最是见不得,诸王胜过他这个当朝太子。
“你是在说,九弟扭转战局,胜于留都监国的本宫么?!”
“不、不是,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徐温连连摆手,欲作解释。
他知道,自己触碰了太子的逆鳞。
然而刚愎自用的太子,已然无心再听,他仅有的一点耐心耗尽了。
“既然徐卿存疑,本宫便着你前往阵前劳军,当面问问尚书令。
即刻出发吧!”
话毕,太子一挥袍袖,愤然离殿。
徐温则僵立当场。
他明白,太子嫌他碍眼了,假借劳军之名将之放逐出京。
而所谓“前计”,应已不可避免启动的命运。
梁都建康的天空,要起风了。
“太子殿下,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