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租、调、税外,每遇出征,南梁还要临时加征。
史书载曰:“王公以下各上国租及田谷,以助军资。”
名义上是百官与民自愿捐献,实则却是强行摊派。
千余年后的明朝末年,不也于正赋之外,加征三饷么。
故凡征伐,必靡费甚巨。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萧绍瑜理解此论,并非限于军事,实关经济民生。
财政崩溃,民不聊生,纵有百万大军,亦难逃国之败亡。
蒋先生金圆券改革的初衷,不也是缘于财政崩溃么?
所以,稳定繁荣的经济是军事实力的保障,是战争潜力之所在。
富庶如南梁,亦要如此,可想北魏赋税之重。
同理可知,北魏亦不可久战,久战之下,其国内必乱。
萧绍瑜的心中,已然对此番国战走势有了判断。
收拢降兵、打扫战场后,三支梁军将领汇聚一堂。
“本王奉陛下之命,配合陆领军击魏偏师,实客也。
故帅位,当属陆领军。”
萧绍瑜侃侃而谈,拒就帅位。
论爵位之尊贵,他显赫于诸将。
依门第论,他乃皇子。
他便是就坐帅位,亦是顺理成章,诸将不敢有异。
可是,他非但婉辞帅位,还甘居柳世权之下。
以官职论,他暂代济阴太守。
柳世权乃北徐刺史,妥妥的顶头上司,让之合乎官场规矩。
然而萧绍瑜毕竟爵封郡王,尊贵冠于诸将。
在南梁,凡皇子出征,必为主帅,也是不争的事实。
故他之谦逊礼让,颇得诸将好感。
“陛下诸皇子,能如是者,惟九殿下一人尔!”
诸将多赞于心。
同时,诸将不会将萧绍瑜的谦逊,看作软弱。
此役,他屡败魏军,见诸邸报,诸将皆闻之。
今又斩将夺旗,诸将皆睹之。
见陆瀚洲亦不就帅位,柳世权从旁解围道:
“陆领军,你奉陛下之命统西路军,帅位实非你莫属。
九殿下高风亮节,一番美意,切莫辜负之。”
他理解陆瀚洲的顾虑,亦赞赏萧绍瑜的胸襟气度。
默默对比着,尚在潜邸的梁帝与此时的萧绍瑜。
他的心中,如是想着:
“九殿下,太像当年的陛下了,也许此乃大梁之幸。”
同时,他与陆瀚洲同为梁帝股肱。
一人居朝掌梁宫宿卫,京城兵权。
一人镇边州,控精锐边军。
且同属孤臣,自是惺惺相惜,立场相同。
随后,柳世权安坐左首,位尊于居右的萧绍瑜。
陆瀚洲遂打消顾虑,就坐帅位。
他声音沉稳,问道:
“九殿下、柳刺史,我军下一步行动,二位有何高见?”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出于礼尚往来的考量,陆瀚洲明明可以自断,却主动征询二人。
“父皇锦囊写得分明:胜后合军东援,共击元沐。”
萧绍瑜想着。
他相信,梁帝必已传同旨予陆瀚洲。
据此,他自然窥破陆瀚洲还礼之意。
遂淡淡一笑,表态道:
“全凭陆领军决断。”
在柳世权看来,陆瀚洲实为统一军令,以免三支梁军各自为战。
毕竟若无萧绍瑜的表态,他不可能号令其军。
萧绍瑜既已亮明态度,柳世权遂表态道:
“下官附议。”
柳世权乃假节刺史,无梁帝明诏,陆瀚洲同样不能号令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