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官办造纸作坊所造纸张,标价明显高于市价,原因自然来自于内部腐败。
比如纸官大量安置亲朋故旧,人多了,所需薪酬自然就多了,也就是人力成本增加。
而这些走门路的人,干多干少都是照拿薪酬,严重缺乏生产积极性,甚至可能就是在吃空饷。
同理,造纸所需原料,纸官也可从亲朋故旧手中采购,采购价必然高于市价,如此才能你好我也好嘛。
而采购价过高的原因,则必须是原料品质很高,物有所值。
归根结底,造纸作坊是皇家的,纸官不过是给梁帝打工的厂长。
旱涝保收之下,他是不关心盈亏的,倒是能多捞点是一点儿。
当然,账目绝对经得起梁帝派员查验。
即便是精于算学的太府卿祖暅之亲查,也查不出问题,因为问题出在那一串串数字之外。
多年来,汇聚到梁帝处的结论便是:
官办作坊成本太高,缺乏竞争力,故收益难以保障,很多时候甚至还要赔钱。
若不是因为朝廷省寺府司,及地方各级衙门尚须供应,梁帝早就裁撤亏钱作坊了。
有官员建议从民间采购,既便宜又省心,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财政拮据的梁帝,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结论却是:政府采购所需还要高于官办作坊的生产成本呢。
精明如梁帝,自知此举不过是换了一批蛀虫,还不如维持现状呢。
他也想过彻查,法办一批贪官,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如纸官,不过小吏,却胜在人多势众,且多出身寒门富户或是下品士族。
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觑,一旦激起反抗,恐怕最终妥协的还得是梁帝。
与其如此,不如引而不发,至少可以掩盖矛盾,维持和谐大局。
至于税关,收益逐年下降,雪崩式下降,如今已是聊胜于无了,同样是一笔烂账。
大宗商家走税吏门路偷税漏税,小民百姓做些小买卖又收不了多少税。
为了应付差事,地方税吏皆加重盘剥小民百姓,随意抬高税率。
往往买卖收入还没税收得多呢,比如一担柴不过卖5~10钱,却要收20钱的税。
日子久了,百姓也就放弃了,税吏也就没了盘剥对象。
如此,南梁各地便出现了一副奇怪景象:
商业繁荣,大宗商家赚得盆满钵满,太府寺所辖税关却是门可罗雀,税收寥寥。
繁荣之下的百姓,则是民生困顿,村庄凋敝随处可见。
与之形成强烈反差,地方豪富士族之家房屋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
以此观之,南梁痼疾之深,并非仅是土地兼并那么简单。
准确说,是士族对小民百姓,全方位的剥削压榨,还是没有底线的那种。
更是士族与朝廷争利,枯竭朝廷税源而肥己。
南梁士族的强势还表现在:在南梁,盐铁并非朝廷专卖。
据史料记载,南梁诸州郡私家盐井的数量远远多于朝廷。
冶铁就更不用说了,南梁朝廷仅有太府寺辖下的东西冶,冶铁作坊在数量上同样无法与地方士族相比。
汉唐明清朝廷最大的税源,竟然也被南梁士族瓜分了!
《梁书·武帝纪》载曰:
魏帝遣正使中常侍宗焕,赴睢陵与帝洽商和议。高祖愁安抚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