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这花荣胯下一匹白马,上着一身银盔银甲,提着杆花枪,背了游子弓,一共只带了四个亲随,四匹马,都穿着马军军汉的行头,前边的个头不高,面皮略黑,相貌英武,后边三个一个黄须,一个白面,一个矮挫。
一行人来在大寨公厅前,花荣教四个军汉都在门外候着,自己则进了公厅。
那刘高满面赔笑,将花荣迎到牙床上座定了,便胡吹乱侃,说甚么兵马都监黄信恰才还在,这会儿正好带人去巡寨了,很快便归,又说已得了慕容知府老爷的口信,教他两个文武和睦,黄信此来就是置酒劝谕咱们两个。
又吩咐军汉将来酒菜,他自与花荣把盏。
花荣一边跟他吃酒,一边观他嘴脸,面上略带微笑,心中实则强压怒火。约略一炷香过,花荣将手中盏里酒水一饮而尽,啪地摔在桌上,忽地撂下脸来:
“兀那害民贼,雕虫小技,便妄想害我?”
刘高大惊,怎料到他托地发难?颤声道:
“花知寨何出此言啊?”
花荣哼哼冷笑:
“你道我不知?你一边教黄信去追我哥哥,一面在此将我拖得住了,只待黄信功成便要把我一起拿了,我问你是也不是?”
那刘高登时给他唬得呆了,一张白面皮好似霜打,两片薄唇兀自颤抖不已,他急忙端起桌上酒盏,强自镇定道:
“花荣,你这乱臣贼子,私通清风山贼寇,便是那黄都监不在,你也休想出了我的公厅。”
花荣哈哈大笑:
“我倒要看看你怎地拦我。”
刘高本就惧怕,那敢拖延?听他说罢,便把手中酒盏狠狠摔在地上。
可这一摔之下,后堂里头并无动静,两边帐幕也无声响,刘高愈发心觉不妙,又拿起黄信的空盏,奋力摔去,却犹自毫无反应。
花荣这厢非但摇头大笑不止,更把桌上自己的酒盏推给了刘高面前,刘高接过那酒盏,举在半空,颤颤巍巍,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正自犹疑,便听那后堂有人高声大笑。
刘高回头看去,手中酒盏登时把握不住,啪地摔在地上。但见那后堂两边帐幕同时走出几个军汉,一个矮挫,一个黄须,一个白面,为首那个,个头不高,面皮略黑,相貌英武,手中提着两柄汉剑兀自滴血不止。
不是“及时雨”宋江,却又是谁?
原来那日自小李广花荣决计追随刘备左右,刘备当晚就与花荣等人商议,并当即定下了计策。
他料想众兄弟在花荣寨里住了许多时,如今杀将起来,难免走漏风声,那时花荣的小寨必定已被那刘高的哨子盯死。但刘高吃过大亏,绝不敢带本寨些个杂鱼来拿花荣,须求救于青州知府。
刘备从花荣处得知,青州府上,专管这三山地界的军官,第一个便是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第二个是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统制,霹雳火秦明。
不管来的是谁,他们要拿自己这些兄弟,无外乎是打清风山,亦或是花荣的小寨。
要杀那刘高,便是趁此。
只须先瞒过北寨细子,随即将他大寨的大部兵马引开,那么要杀刘高,凭他们几个好汉的手段,实是易如反掌。
这计策关键就在于,除了自家几个兄弟,满清风寨并无人知晓,那清风山早已是人去山空,否则此计,怕是难成。
……
单说镇三山黄信,带着清风寨和自己的本部马军倾巢而出,追了几个时辰,方才追上了“清风山贼寇一伙。”
列位要问,都是马军、追几个步行的怎地要追这许久?
原来这几个都受了花荣的将令,教专走近山小路,不得歇息,不得走大路。
黄信所部却是痛快飞似出了大寨,可不多时就只得下马步行追赶,岂是好追的?
黄信当下拿住了几个“贼寇”,一问之下,竟说都是花荣底下的军汉,黄信不信,教他们与清风山南边大寨的马军核对各类口令,几个“贼寇”皆对答无误。黄信犹自心疑,将他们都捆了押解回寨。
才进了寨门,便见公厅内外尸首遍地,不由心中一凛,情知中计。这时有军汉踉跄跑来禀报:
“禀黄相公,花知寨带着几个贼人,将公厅上兄弟杀伤大半,刘……刘知寨。”
黄信大惊,乃喝问:
“刘知寨怎地了?”
军汉道:
“刘知寨并其恭人,皆被花知寨并几个贼人枭首,有人见那花知寨自回了北寨,取了家小,随后都投二龙山方向去了。”
“哎呀。”
黄信大叫一声,气得几乎落马。
毕竟接下来镇三山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