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渊替霍展祈换好药后,一甩衣袖又潇洒的离开了。
霍展祈召来萧福,开口问道:“王妃还好么?”
萧福早就料到王爷会问,所以让手底下的小太监去坤宁宫打听过了。此时听了王爷的询问,赶紧开口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妃手上的伤不碍事,馨文姑姑已经替王妃接好骨了,王妃现下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皇后那边呢?”霍展祈又问。
“回王爷的话,皇后娘娘使人去传话,让王妃不用去侍疾。”萧福恭敬答道。
“哼,看来母后大概已经知道东宫的闹剧了。”霍展祈冷笑一声。
霍展祈料得没错,皇后现在哪里有功夫搓磨顾歆,前头先是太子妃突然被传到乾清宫,然后是太子一脸遮遮掩掩的冲到坤宁宫。
当皇后看见太子竟然被揍得?青脸肿时,气得险些厥过去,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心疼的抚着太子脸上的伤,脸色难看无比。
“容儿。是谁?谁将你打成这样的?!”皇后咬牙切?的问道。
“母后,你要替我做主啊,霍展祈那个贱种竟然敢打我!母后你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太子捂着脸颊,口?不清的说道。
“什么?!打你的是霍展祈?”皇后闻言,气得不行,立时就想叫人把诚王和诚王妃叫过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传懿旨,圣旨先到了。
当皇后听闻太子妃染上恶疾突然暴毙时,一口气没上来,真的就这么晕过去了。就是太子也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迟迟反应不过来。
方才太子妃接到父皇的旨意,要前往乾清宫觐见,他便担心是霍展祈把他做的好事捅到父皇跟前,可太子妃向自己保证。有事的绝对不会是东宫。
没承想,太子妃的保证还言犹在耳,可现在父皇却派人来说,太子妃暴毙了。
太子平时蠢归蠢。但好歹也是在宫闱里长大的,太子妃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暴毙就暴毙,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太子傻了,皇后晕了。坤宁宫顿时乱成一团。……
自从太子妃暴毙之后,皇后就卧病在床,顾歆原本进宫就是为了侍疾,因此一听说皇后病了,自然赶忙跑到皇后的病榻前侍候。
只是说也奇怪,原本还精气神十足的皇后,只隔了一晚上,竟是变得憔悴虚弱,顾歆见了都不禁暗暗吃惊,实在是皇后枯槁的脸色太吓人了。
按理说皇后病成这样,太子妃就算有身孕也该来走个过场罢?结果不只太子妃没出现,就是其他王妃也没有进宫,让顾歆心下疑惑极了。
瑞王妃不来还情有可原。毕竟先前瑞王妃在徐府别院时,被折腾得够呛,伤了底子,身体到现在都还没养过来。
但是定王妃不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定王妃平日便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轻易不得罪人,若是听说皇后病了,早该进宫来一块儿侍疾才是。
可顾歆一连等了几日,都没有等到其他皇子妃。
直到这一日,她从坤宁宫正殿退出来,准备回到偏殿时,走在回廊上偶然听见角落里两个宫婢的碎嘴,她才知道太子妃竟然暴毙了。
顾歆一脸震惊,回到偏殿后,立刻将琥珀几人叫到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说太子妃暴毙了?”
琥珀和琉璃闻言也是一脸震惊,她俩平日只守着顾歆,顾歆去正殿侍疾时,她们便安份得待在偏殿里,因此也并没有听说这茬。
倒是一旁的馨文淡淡的说道:“回王妃的话,这事儿有几日了,只是奴婢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向您禀报。”
顾歆闻言望向馨文,开口问道:“有几日了?你记得是哪一日的事么?”
“回王妃的话,好像便是奴婢替王妃接骨的那一日。”馨文想了想,开口说道。
顾歆听罢微微一怔,没想到太子妃就这么去了,想来还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太子妃为何突然暴毙?顾歆忍不住想,是不是陛下发现了太子妃和定王的奸情了?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能让陛下痛下杀手。
同时也就不难解释,定王妃为何没有出现了。
定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来定王府不可能安然无恙,看来定王应该是被禁足了,连同定王妃也不能离开王府。
其实叫顾歆说,定王这惩罚太轻了,太子妃都已经去死了,可定王却还活蹦乱跳的,这样太子妃在九泉之下,该有多难过呢?
因此她这个做妯娌的,实在忍不住想要帮太子妃一把,她得找个机会把定王也送下去才好。
思及此,顾歆不免叹息了一声,自己当真改过自新了,瞧瞧现在,自己的心多好啊,太子妃先前坑了自己一把,自己还这样为她着想,如此以德报怨的行为,系统不打算来点圣人值么?
【……】
顾歆等了一会儿,脑袋里的系统还是继续装死,她不禁有些悻悻然,“这不算做好事么?就算不给圣人值,消除人渣值也好啊!”
【……】
可不管她怎么说,系统还是没反应,到最后顾歆也不得不放弃,这系统真是太顽固,也太不知变通了。……
……
太子妃暴毙的消息传进慈宁宫时,太后失手摔了一套最喜欢的茶具。
萧姑姑见太后气得狠了,赶紧上前替太后拍背顺气,口里低声劝着,“娘娘,您消消气,奴婢瞧着这事儿有古怪,陛下这样做,肯定不是因着要和娘娘您对着干,您可不能着了小人的道啊。”
太后闻言,这才冷静下来,是啊,她一时气胡涂了,险些被人牵着?子走,方才来传话的是庄太妃宫里的宫婢。
那宫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陛下要剪除萧家的羽翼,所以才会对太子妃下手,毕竟当初挑中徐氏女为太子妃,是萧家给的主意。
因此太后一听说太子妃暴毙,第一个反应便是陛下想对付萧家。
现在听萧姑姑一劝,她才回过神来,庄太妃和她斗了大半辈子,倘若陛下真的要对付萧家,她拍手称快都来不及,如何会派人来提点她?
她冷静下来后,嘲讽的说道:“她还没死心么?当年她的儿子坐不上皇位,现在就想挑拨哀家和皇帝的感情,她这贱人就是见不得人好!”
这庄太妃是后宫里少数的几个先帝妃子之一,当年先帝病逝后,无子的妃嫔都殉葬了,太后本来也要将这庄太妃一块儿缢死,可庄太妃有子,且皇帝不知为何,站出来保了庄太妃。
结果庄太妃不仅不用殉葬,也不用出家为尼,还得以留在宫里。
除了庄太妃之外,还有其余两名太妃,都一块儿被皇帝给留了下来。
太后为了这事儿没少跟皇帝红过脸,可皇帝态度坚决,甚至不惜搬出先帝来压她,最后更是甩出一道先帝遗诏。
先帝遗诏中说的清清楚楚,庄太妃和另外两名有子的太妃,一律不许殉葬。
先帝一生虽有许多妃嫔,但最后只有太后、庄太妃、贤太妃和敬太妃替他诞下儿女。
其中除了敬太妃诞下的是皇女之外,其余生的都是皇子。
太后生的皇帝为嫡长子,自小便是太子,然后顺理成章登基为帝;庄太妃生下来的是四皇子,如今是晋王;贤太妃生下二皇子,如今是秦王。
至于敬太妃的女儿比永宁长公主小一些,被封为平阳长公主,平日里较为低调,不似永宁长公主张扬。
而平阳长公主的女儿也不像荣惠郡主那般受宠,虽然年纪和荣惠差不多,但是却没有品级封号,显然很不得陛下看重。
为着这些戳心肺的东西,太后一直耿耿于怀,她原以为自己成了太后之后,便可以收拾当年嚣张的庄太妃。
没承想先帝还留了一手,竟是留下遗诏保住了那个贱人的命。
不仅保住庄太妃,先帝还保住了贤太妃和敬太妃,使得太后对这三个女人及其儿女,恨得不行,总想着除去他们。
只是碍于遗诏和皇帝,太后无法动她们,只能在心里头想想。
而今日,庄太妃派了那个宫婢来加油添醋,不就是想要挑起自己的怒火么?她偏不如对方意,想看她和皇帝母子离心?没门!
太后恨恨的想着,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收拾了庄太妃!……
寿康宫里。
庄太妃斜倚在软榻上,背后靠着引枕,上身穿着亮红色的云纹绉纱袍,底下是一袭缕金挑线纱裙,衬得人越发的白皙,一点儿也看不出年过不惑。
不过庄太妃比起太后来说,那是年轻了十几岁,所以当年才能够在后宫中脱颖而出,毕竟水灵灵的年轻小丫头,自然比年老色衰的妃嫔们惹人怜了。
先帝宠幸庄太妃时,庄太妃才将将及笄。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从前单纯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成了心机深沉的太妃。
庄太妃靠在软榻上,听着宫婢的禀报,待到宫婢语毕,她才轻笑着说道:“嗯,做得好,想来你这一番话定是能让姐姐堵心才是。”说完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子,随手便赏给了宫婢。
“多谢娘娘赏。”那宫婢咧嘴笑了笑,喜孜孜的将玉镯子收了起来。
“瞧你这德行,出去了可别说是寿康宫的人,这眼皮子浅的让人发笑。”庄太妃被宫婢的表情逗得发笑,伸出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
“娘娘您放心罢,奴婢在外头怎么可能丢您的脸呢?”宫婢赶忙讨好的笑着,一旁另一个宫婢也笑着说道:“这倒是,娘娘您还不知道她啊,在外头谁不称呼一声素安姑姑,平日里可端着呢。”
“行了,你们几个就爱在本宫面前弄鬼,去去去,都散了去,素安留下就行了。”庄太妃笑着挥挥手,打发说笑的宫婢退下。
宫婢们自是恭敬退下,待到殿内只余下庄太妃和素安时,庄太妃才收起笑脸,淡淡的问道:“太子妃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向武公公打听过,武公公没露口风,只说这事儿不干咱的事儿,问多了没好处。”素安站到庄太妃身后,替她捏着肩膀,一边低声说道。
庄太妃闻言嗤了一声,“武息英这个老鬼还是一样谨慎,算了,他既然这样说,必定有他的道理,这事儿本宫便不过问了。”
“娘娘,还有一事儿,武公公说了,陛下有意让王爷们就藩。”素安凑到庄太妃耳旁,压低了音量说道。
“就藩?”庄太妃本来微眯的双眼猛地一睁,她坐起身来,脸色微沉,“连晋王也要去么?”
“回娘娘的话,武公公没说。”素安答道,可她心里在想,武公公既然会将这事儿透给她知道,想来应是陛下的意思。
武公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既然全部王爷都要去就藩,没道理只留下晋王一人在京城,因此素安觉着,晋王肯定也是要去的。
素安都想得到,庄太妃怎么可能想不到?
因此庄太妃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她沉吟一会儿后,低声说道:“你去问问武息英,陛下什么时候会过来。”
“是。”素安福了福身子,立时便退下了。
庄太妃独自一人留在殿内,她抬眼望着寝殿内奢华精致的摆设,可心里的孤寂却是不断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因着太子妃和定王一事,陛下决定将诸王就藩的事尽早提上日程。
因此这一日早朝过后,陛下召集了内辅臣议事,打算早一日定下诸王的封地,早一日让他们离京就藩。
内辅臣共有七位,其中有一位便出自萧家,还有另外两位是萧老太爷的门生,因此和萧家那一位部都算是太子党。
另外四位部则都是纯臣,不偏颇任何一位皇子,只忠于陛下。
原本每一次内议事时,以萧家为首的部们总要和另外四个大臣吵起来,毕竟心中的天秤不同,两边人马可算是各为其主。
但是今日讨论诸王就藩一事时,却是出奇的顺利,两边人马没有任何异议,很快的就拟定了诸王的封地。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诸王离京后,对太子当然有益处,所以萧家自然乐见其成;另外四个部是忠于陛下,陛下既然说了要让诸王离京,他们便尽心尽力挑选封地。
所以这一次决策,非常快速又顺利,没几日内的票拟很快就送到陛下面前,陛下批红了之后便发放下去。
诸王就藩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然后圣旨就到了京中各个王府。
霍展祈的诚王府倒是没有收到圣旨,因为诚王和诚王妃都在宫里,所以陛下让武公公直接到乾清宫偏殿宣的旨。
说来诚王也在宫里留了有半个月之久,朝中已经有不少朝臣上书于礼制不合,只是都被陛下压了下来。
后宫里,皇后是没力气管,自从上一回倒下之后,皇后就再也没起来,连宫务都交给了其他妃嫔代管。
太后倒是说了几回,可都被皇帝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武公公有时都觉得看不懂陛下,他跟在陛下身边已久,可他也不敢说十分了解陛下。
他原以为陛下最看重的,应该是“那一位”,可近来对诚王的另眼相看,又让他有些胡涂了。
偏偏就在他以为陛下对诚王的疼宠超过了“那一位”时,陛下又大笔一挥,将诸王都赶到封地,而诚王分到的封地,甚至是最差的一块儿。
武公公这下子,当真是摸不着头绪了。
陛下许是瞧出了武公公的疑惑,淡笑着说道:“你这老小子,心眼儿还真多,把朕交代的事儿办好了就是,其余的不用多管。”
武公公心里一凛,觉得陛下这是在敲打自己,因此赶忙恭敬应下。
皇帝还真是在敲打武息英,因着他知道武息英和寿康宫的素安走得近,时常会将消息透过去,这一次就藩的事也是,他本没想这么早让婉儿知道,可因着武息英的多嘴,婉儿和自己闹了好几宿。
所以皇帝不敲打武息英敲打谁呢?
思及此,皇帝的心里越发的不痛快,将手中的朱砂笔一甩,虎着脸说道:“去,去寿康宫瞧瞧,婉儿起了没。”
武息英见皇帝突然变脸,赶忙领命而去。
他特意绕了远路,然后悄悄的从一个不起眼的偏门进了寿康宫,然后直接来到偏殿,找着了在茶房里当值的素安。
素安见到他来了,赶忙迎了出来,“武公公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呢?”
“欸,别提了,上面让咱家来瞧瞧,太妃娘娘起了没?”武息英撇了撇嘴,低声问道。
素安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压低音量说道:“昨儿个闹腾得晚,还没起呢。”
“行了,咱家这就回去了。”武息英一听还没起,脸色顿时苦了下来,他甩了甩拂尘正要离开,就见到另一名宫婢匆匆赶来。
“素安,娘娘喊你呢。”那宫婢对着素安说道,素安闻言连忙对着武息英说道:“娘娘起了,你好交差了。”语毕,便随着那名宫婢匆匆的进了寝殿。
武公公见人都走了,摸摸下巴,便又悄悄的离开了寿康宫,然后再绕路回到了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后,武公公向陛下禀报庄太妃娘娘的情形,陛下听罢,淡淡的说道:“将那一盒紫金膏送到寿康宫,再到朕的私库挑些婉儿喜欢的玉器一并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