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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出凌府连通护国公主别邸的暗道,李曜在凌敬的引领下,朝夜宿之所漫步而行。
踏着一地的银辉,李曜再次来到溪水边,忽然顿住了脚步,开口道:“凌卿,听说你已鳏居多年,心中可有中意的人家?”
凌敬从地牢出来就一直在思考案情,以便听候护国公主的垂询,怎知对方竟关心起了他的个人私事,不禁微微愣了一下,才斟酌着说道:“凌某在京城落户时日尚短,还未曾考虑此事。”
李曜打量了凌敬一番,有些玩味地说道:“依我看,怕是凌卿眼界甚高,寻常女子入不得眼吧?”
凌敬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更是诚惶诚恐,忙压下脑海里冒出来的荒唐猜想,躬身一揖道:“仲清实无此念。”
李曜缓声说道:“审讯洪大安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是否该帮你作个媒。”
“难道说……”
凌敬神色微窘,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李曜莞尔一笑,截口道:“凌卿与杨十六娘的事情,知之者亦不止一人,其实没甚么不好意思说的,不过就是年岁相差大点而已,只要我亲自出面,料他杨家不敢不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凌敬听得不禁大为羞惭,支支吾吾地道:“仲清怎……怎好劳烦公子……”
李曜轻轻摆手道:“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恰恰相反,若能成就一桩姻缘,你还能为我平添不少助益呢。”
这凌敬虽已年过四旬,但五官周正,身材颀长,举止文雅,风度潇洒……对他来说,博得一个偏好成熟男子的少女芳心并不是什么难事。而那杨十六娘生得貌美如花,气质如兰,凌敬与她若能结为夫妻,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一双两好。
只可惜,这个年代是讲究门第的。
杨十六娘是杨恭道的独嫡女,正是原史里唐太宗李世民的贵妃,那杨恭道本人官不过五品,可他自恃弘农杨氏观王房出身,得知女儿竟与年纪跟他小不了多少的二流士族子弟私会,不禁大为光火,却又不敢得罪官位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凌敬,只好把女儿禁足在家,准备一直关到他寻得合适的嫁女对象,定下婚约为止。
本来,李曜对他人这种不大光彩的男女情事提不起半点兴趣,但是今天她从审讯林国清和洪大安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些启发,那就是将来她要想对付世家门阀,既不能学隋炀帝一味强硬,也不能学李渊百般妥协,必须要有选择性地进行打压和拉拢。
然后嘛,自然是再分化、再制衡、再削弱、再瓦解等等如此反复,并逐渐提升科举制度的公平性以及科举取士的人数和地位,她就不信将来打破不了门第等级的框架和束缚……
此时,凌敬也意识到护国公主是有的放矢,而不是拿他的风流轶事调侃打趣,不由正色道:“公子此言当真?”
李曜负手而立,徐徐说道:“等贵妃中毒一案引发的风波过后,我们也该对世家有所动作了,却不知凌卿可愿充当先锋?”
凌敬按捺住心中的小激动,郑重地叉手行礼道:“凌某定为公子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