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李曜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物理和化学,犯下这种在后世的人看来非常低级的错误,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现在亡羊补牢,还不算晚,李曜转眸看向丘行掩,问道:“邱监丞,这些高炉炼出了多少生铁料?”
丘行掩记性很好,只默算了一会儿,便开口答道:“甲坊署作场十二座高炉,自去岁开炉之日算起,总共已经炼出铁料五十二万五千余斤,以此打造的新铠有一万五千余具。”
数量不算多,李曜暗暗松了口气,道:“此前做出来的铠甲不能做西征军备,可全部暂时入库封存,以供江南、剑南、岭南、淮南等道折冲府,毕竟西征之事马虎不得,而且此举正好解决南方四道府兵铁甲奇缺的困难。”
丘行掩听她无意间用了上位者的语气,也不点破,只叉手遥敬皇宫方向:“炼师的建议甚好,丘某定当依此奏表今上。”
李曜又指了指炭筐,对阚林说道:“阚典事,这批燋炭,可以当作普通的材火,你们就不要再拿来炼铁了。”
她说着,埋头筛选了一下手心里的炭粉,然后就将余下几近纯墨色的炭粉递到阚泽面前:“典事,今后你们炼燋,只能用这种能炼出不带杂色燋炭的石炭。”
阚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遂又虚心问道:“老夫还有些不明,敢问炼师,这样做法对炉火冶炼可有甚么帮助,还望不吝赐教。”
李曜语气认真地道:“细节决定成败,并不是所有石炭都适合炼燋的,若不对其加以剔除,无异于粟米里掺麸糠,坏了一锅好粥啊!”
此言通俗易懂,阚林点点头,恭谨地拱手道:“炼师言之有理,老夫受教了。”
在这个经验至上的时代,人们根本不知何为“原理”,往往知其可为或不可为,就不会再深入分析下去。
“此外……贫道还有一个意见。”
李曜又从女侍卫阿史德明玉那里借来一把横刀,随即将刀锋垂直刺进炭筐,瞬间直没入柄,停歇片刻,再缓缓拔出。
阚林被她一气呵成的出刀动作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奇怪道:“炼师……这是作甚?”
李曜把刀刃往阚林眼前一放,说道:“还请阚典事再仔细看看。”
阚林眯起一双老眼,凑近瞧了瞧,就发现原本明晃晃的刀锋上沾满了炭渍,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拿手指刮了一点,搓了搓指尖,发觉炭渍有些湿润,不由对李曜汗颜道:“李炼师慧眼如炬,所幸被你发现了!”
随即,他又赶紧转头对丘行掩拱手道:“监丞,我们以后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