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一层淡淡的星辉,忍着一跳一跳的刺痛,莲旖快步回到竹林小屋,想静心打坐平复心痛。
奈何心疾不可控,越发疼得厉害。
莲旖掏出嗣音给的心镜,用帕子细细擦了一遍,一阵犹豫。感觉上入的是青儿的梦镜,可实际上入的却是临渊的心镜。
所谓心镜,毕生执念凝结成镜,可照心中所念。
必定是临渊被芷蘅魔君吞入腹中之时,肉身难以维继,才将与青儿的刻骨铭心化成了心镜!
临渊若是被芷蘅魔君嚼碎了魂魄,从此烟消云散,那这心镜便也会跟着消散;临渊若聚魂成功,那他也极有可能会被芷蘅魔君洗髓,成为下一代的魔君。
所谓洗髓,便是洗去前世记忆,与孟婆汤和刮魂礼功效一样。
莲旖猜测,临渊提前凝结这心镜的原因,不仅仅是缅怀过去。心镜更大的作用,乃是唤醒临渊的初心。如此才能不叫他彻底堕入魔道,为祸苍生!
可是,临渊后来还是不敢冒险一搏,让芷蘅魔君足月产子。
他也许害怕,芷蘅魔君手段太过厉害,一面心镜不能拉扯他出魔坑!所以他宁愿冒着与芷蘅魔君一同丧命的危险,也要野蛮地冲出魔君的胎腹!
芷蘅魔君受到重创,两大邪兽只顾得上去救治芷蘅魔君,无暇分身来追剿临渊。所以临渊才能逃得一条小命,在淤泥里生根发芽。
只是淤泥里邪魔之气甚重,所以他修出仙胎进展缓慢。以至于,三圣的法印被三大邪神魔君一起冲破之时,他还未能大成。反而是白白浪费了之前的辛苦修炼,又被打成原形,化成了一颗黑莲子。
莲旖又是一阵感恩,觉得得亏是自己被邪神魔君的咒印反拖进了黑泥深潭。若是没人仙身养胎,将黑小子养成了嗣音,东王公的狙魂大阵一下,黑小子便会魂飞魄散。
带着感恩之心,莲旖将心镜扔到头顶悬着。心镜白光一闪,旋转着慢慢变大。
这一次,入梦却意外地顺利,立马就回到了往西海去的马车上。飞寻正在唱歌: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岗如陵。如川至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临渊道:“青青若舍不得陛下,咱们便回去吧。”
飞寻便换了一首:“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如今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临渊苦笑,不再劝。
唱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飞寻便伏在临渊肩头,不说话,就那么发呆。
“兔死狐悲,鸟尽弓藏!自古如是,不必在意。”临渊说的云淡风轻,“从来外患易攘,内忧难排。有些事急不来、怨不得,说不上、放不下。但山河依旧,明月犹在!”
飞寻听到“山河依旧,明月犹在”,心中陡然一轻,悠悠念道:“只在山水调颜色,不问山河有故人!”
临渊笑着吹了一声口哨,马儿带着车辙便跑了过来。
飞寻钻进马车,脱了白狐狸毛大氅。临渊跟了进来,手里捧着好俊的一支红梅花儿。飞寻满眼惊艳,一下子便喜笑颜开了。
凑到花前嗅了嗅,便歪进临渊的怀里,问道:“小黑鱼,我怎么没见到路上有红梅树呢?”
临渊笑着将花枝插到马车窗上,好让飞寻触手可及。“循着清香找到崖边儿上,才寻到一株梅树,还是一株红梅树,猜你定然喜欢!”
飞寻笑道:“喜欢喜欢!小黑鱼折的花儿,我都喜欢!”
临渊摸摸飞寻的脸,道:“可惜那里又湿滑又陡峭,不然就带你去雪地里看,更美!就像那日你在临横城的皇宫里跳飞天一样,从红梅树上一下子跃到我的怀里!我的心立即就美成了一幅画儿,卷不上,也撕不掉!”
飞寻摸摸临渊的心,调皮道:“那可要藏好了,别丢了!要是丢了,我可再画不出了!”
临渊把飞寻不安分的小手,从胸前的衣襟里拽出来,握在手心里揉了揉,又放进嘴里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