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虽一直住在落红隅,但也经常要回去西海办一些琐事,有时候还要去人间探望剪风。所以飞寻无聊的时候,便会再次抱着护国法师的故事册子看。
幼时看的时候,只知道小哥哥好厉害,却不懂得帝王的无奈,不懂得国事的重要!
“初到边境水土不服,护国法师病倒卧床不起,遂一直闭门谢客,空心法师日夜守护,寸步不离。”这是传到草原部落的消息,是无为让冯缈故意放出去的。
未出三日,各部落的探子均来打探消息真假。冯缈令军士佯装士气低落,有不战而退之势。果然,次日夜里便传来消息说各部落秘密集会,要行合纵之术,随后各部落大军集结压境。
冯缈又派使者给各部落送信,且故意让探子截取密信,得之连横之说。到了夜间各部就开始兵戎相见,杀至三更方撤。
冯缈账下坐阵戍守的四员大将均埋伏在各部落回营的必经之路上,前后合围。这一出其不意如天兵神将,搅得各部落仓惶逃窜狼狈不堪,直到天明才回到各自的营地。
四员大将回来汇报战况,冯缈大喜,去见护国法师,一一详述。无为脸上却未现大喜之色,只淡淡在榻上打坐,手中捻珠有节奏地运转着。
冯缈不解,看向一旁的空心法师,空心法师安抚道:“无妨,冯将军先去处理军务。”
冯缈只得退出营帐,心下郁闷坏了:“这仗打完了,就该和谈。和谈需要准备的一应事物都该早做准备,否则到时措手不及,岂不白费了一番辛苦!”
可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现又任护国法师,还有空心法师辅佐。冯缈任是心中万般急躁,却也只能耐下性子处理军务。
夜里又是一场大雪,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世界变成一种颜色,纯洁的令人恍惚,好似这一切都是一种幻觉。好像杀戮之下,不是血光之灾,而是和平之色!鲜血染就的,乃是后世的平安喜乐!
一早上,空心法师便携着无为站到城楼上。即便看不到这壮丽的雪景,呼吸一下凉丝丝的空气也是惬意的。以后的十年,呼吸的大约只能是草原上和着马粪羊膻的青草味了。
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在呼啸的北风中茕茕孑立。臃肿的僧衣竟像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一老一少瘦削的脊背上,也压在了边境和平上。
七日后,和谈在临横城举行。
无为不让冯缈护送,只带着空心法师和九名武僧驾车前往。冯缈很不放心,派了一队人马侨扮做商旅跟着无为混进了临横城,以便照应。
驿站虽粗糙简陋,但胜在宽敞。一行人又都是僧人,茶饭素简,所以并不觉得清苦。倒是各部落来和谈的汉子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半夜还在大声歌唱,摔跤应和不爽,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无为只在房间里打坐念经,整日不出门。空心法师便命两名僧人去与混进来的商旅联系,买些风物人情的书册来看。如此过得几日,各部首领聚齐,和谈便要开始了。
草原汉子个个膀大腰圆,长相彪悍言语粗鲁。无为扶着空心法师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还未进临横府的大门,刺耳的嘲笑声便远远传来,肆意不止。
无为充耳不闻,并不理会。只领着众僧在空心法师的提示下进府,穿过曲折的长廊花厅,步入正殿。无为今日只多披了一件袈裟,以示庄重,空心法师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