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肃云小声问道:“翼王哭了多久?”
恩娘忙回道:“回陛下,殿下今日迫不得已动手杀了人,心中害怕,所以一直伤心哭泣!”
楚肃云不再问,快步进殿。
飞寻伏在桌上,嘟着嘴闭着眼,满脸泪痕双肩耸动。他虽是个巨人般的个子,却如孩童般无辜,看起来实在可怜得紧!
楚肃云走到桌前,摸着飞寻的头,温声道:“是爹爹来晚了,让飞儿受了大委屈!”
飞寻睁开眼,扑到楚肃云怀里。他紧紧环着爹爹的腰,眼泪鼻涕都蹭到爹爹身上,还不肯罢休。
楚肃云只得捧起飞寻的脸来,用丝帕细细擦拭,一边还温柔安抚道:“飞儿不怕,这些人该死!飞儿替爹爹除了杂碎,替国库省了俸禄,爹爹要给飞儿记大功呢!”
飞寻眨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抬头看向爹爹。湿润的睫毛根根可数,又浓又长,极是温驯可人,很有些祈盼儿的温厚样子。
楚肃云看的心中温软的一塌糊涂,更是爱怜不已。
飞寻蹭蹭爹爹的肚子,哼哼唧唧,与幼时在阿娘怀里撒娇一模一样。
楚肃云又抚摸着飞寻的背道:“飞儿这般勇武,刀刀封喉,想来那武状元必是飞儿的囊中之物了!”
飞寻松开环在爹爹腰间的手,坐直了身体,思衬了一会儿。
楚肃云也不打断,静静看着他的小儿子。
飞寻捂了捂爹爹的心,而后才指了指自己。
楚肃云点点头,一脸笑意道:“飞儿虽心如稚子却天赋异禀——既有大将之勇猛,又有元帅之果决!实在跟你兄长一样,都是爹爹的骄傲!”
飞寻想到兄长在北境边关处境艰难,又想到思卿小妹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心已软了。再想到连日来每天一封的边境快报,亦觉得时事逼人,自己应当身先士卒,却之不恭。
楚肃云微笑着,静静看着沉思中的飞寻,像看一件稀世珍宝,既舍不得挪开眼,又怕干扰到他的灵气儿!
恩娘端着茶水,亦静静立在一旁,不敢上来打扰。
飞寻又想起阿娘临死之时,久久闭不上眼。后来夫子拉过飞寻的小手握到自己的大手中,阿娘才肯闭上了眼。那托付的不只是性命之忧,还有奋斗资本和命运前程!
阿娘一生虽短,却勇往直前——受尽屈辱却从不言弃,尝遍酸苦却不曾怨天尤人。
因为阿娘爱的不仅仅是爹爹这个人,还有爹爹一生的信仰!
这信仰是阿娘第一次见到爹爹的样子:“向死而战,福庇苍生!
飞寻站起来,轻轻撩起爹爹的长发,捧在手心里细细摩梭。
阿娘一定很心疼,爹爹还这样年轻便生出这许多华发!爹爹的心中,定是苦极了!
好在孩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爹爹守疆固土,排忧解难!
飞寻慢慢替爹爹梳理好头发,刮了一下爹爹的鼻子,顽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竖起大拇指。
楚肃云高兴地抱起飞寻,转起了大圈圈。吓得恩娘赶紧放下茶盘,随时准备去接人。内侍总管亦是双手前伸,一身冷汗直冒。
飞寻圈着爹爹的脖子,高兴地咯咯直笑,像小时候一样天真浪漫,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