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在高远的天幕调皮的眨着眼,北斗星的星柄已经由西偏北了。
阿桐靠在无为的背上眯着眼数星星,二郎腿翘在大青石上,优哉游哉的晃着。无为在打坐,又是与自然万物交流的时候。
北方的风声十分粗粝,贯耳而来的总是劲爆的旷达无边。
阿桐揉了揉耳朵,皱起了眉头。
无为却突然开口问道:“你也听到了?”
阿桐轻轻“嗯”了一声,嫌恶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又忽然坐起来问道:“要去看看吗?或许是冯渺将军遇到什么麻烦了呢?”
无为却一动也不动,继续打坐。过了一会儿见阿桐还在烦恼,才淡淡说道:“只有一名女子的哭泣,应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阿桐想了一下,站起身来拉无为。无为就势也站了起来,却并不迈步。阿桐就不耐烦了,说道:“冯缈将军又没娶妻,月下与姑娘相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无为却道:“这是私事,我们去了反而不好!”
阿桐大眼一瞪小嘴一撅,十分不悦地说道:“听声音,是那姑娘哭的这般伤心!说不定是她被冯缈将军欺负了呢!”
无为小声反驳道:“冯缈将军做事一向谨慎,必然经过深思熟虑,不会鲁莽的!”
阿桐一时噎住,急忙道:“我听起来却像是冯缈将军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无情之事呢!咱们若去劝和劝和,也许就能成就一桩姻缘呢!等下次见了月老,我也能羞他一羞!”
无为蹙了蹙眉,劝道:“冯将军已经三十岁了,自能处理好家事,我们还是不要去掺和的为好!”
阿桐一下子就甩开了无为的手,自行大步往前走,气呼呼地嘟囔道:“你还一千多岁了呢,不是一样不开窍!”
无为竟一时无话可驳,只得闭了嘴,默默跟着阿桐穿过一片野枣林。走了约有二里地,但听风声里冯缈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如今双方大战在即,你还偷偷跑过来,若被人发现岂不枉自送了性命?”
那姑娘却言语结巴道:“你说过的,不会,弃我不顾的!”
冯缈突然就软了下来,温声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可是你若不好生珍重自己的性命,叫我如何兑现诺言?幸而今日是我巡关,换做旁人又当如何?”
那姑娘却急着辩解道:“新王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势要踏平南方。我怕我再不来,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将军,我等了你七年了,我从十四岁等到二十一岁了!我的部落里,实在是再没有比我更年长的姑娘了!”
阿桐停下脚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无为极是安静地站在她身旁,连呼吸都不漏一点声息。
月光不甚明亮,也看不清远处松柏底下的情景。
阿桐想起自己跟随孔雀近千年的脚步,也是这般炽热深情,心里便觉得十分难过。这姑娘的心如此滚烫,真叫人心疼!
沉默了许久,冯缈幽幽吐出一口气,还是不语。
那姑娘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将军,你不能带我回军营,我理解的。你就在这里扎个帐篷,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不好?我把羊儿都带来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死也要跟着你!”
冯缈更急了,嗔怪道:“这里怎么可以生活?这山里狼群那么多,你一个柔弱的女子岂不是狼嘴里的羔羊?”
姑娘似乎掩着面哭了起来,明显已经用力压着了。可是大约绝望太过,压不住,哭着哭着就崩溃了。阿桐觉得她肯定是蹲了下去,可怜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缩了成一团。
阿桐说:“她这次是真伤心了,竟让人听着就撕心裂肺般疼痛!”
无为拉了拉阿桐的手,也不知怎么安慰。
“冯缈将军好没意思,居然连弯腰去抱一抱她的勇气也没有!”阿桐实在看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跳了过去。
无为没想到阿桐的急脾气上来这么快,没来得及拉住她。
“啊!”
那姑娘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团影子吓得尖叫一声,连哭也忘了,怔怔看着阿桐。
还是冯缈反应快,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拔剑在手道:“何人?”
阿桐咳了两声,冯缈听出声音立即收了剑,拱手长揖问道:“阿桐姑娘,护国法师也来了吗?”
无为从斑驳疏影里走出来,没有出声。
阿桐并不管他,走到冯缈背后绕了半圈。看到缩成一团的姑娘,玩笑道:“冯将军好生薄情啊!这么美丽动人又倔强痴情的好姑娘,怎么舍得辜负?”
冯缈眉头紧锁,并不言语。姑娘本来拽着冯缈的袖口,听了这话立即松开了。
阿桐抬眼看了看无为,见他眼眸低垂没有阻拦自己,心里便得意了,嘴角不自主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