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达罗斯没搭理他们两个,而是继续对沈路说道:“我从小就很喜欢研究机关、器械等东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吗?因为我有一个弟弟,他小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双腿,从此无法行走。我从小到大都在想,要利用机关学为他做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腿。不过到后来,我的研究有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我发现我不止能为他做一双腿,我甚至……能为他做一双翅膀。”
“他很开心,而且我的机关也很成功,他很快就学会了飞翔,甚至能越飞越高,飞入天空,没入云层!”
“或许是因为他太久无法行动了,因此能够自由移动的时候,将多年的憋闷心情全部发泄了出来。不顾我的劝阻,不断往更高处飞……”
“我嘱咐过他,机关的粘连部分还没有彻底牢固,如果遇到高温极容易脱落,因此不要飞太久。可他却因为憋闷的太久,再加上能够飞天之后的兴奋,似乎把这件事忘记了。然后他越飞越高,距离太阳越来越近,最后机关脱落,他……也因此而摔死了。”
说完这一切,代达罗斯的语气却很平静,仿佛没有太大的波澜。
谢金钗和老三等人,都面面相觑,似乎对这故事没感觉到多大的触动。
反而是沈路,却愣怔了半天,然后对代达罗斯说道:“你讲这段往事给我听,是想告诉我……如果重来一次,你也会将翅膀交给弟弟,对吗?”
“不错!我当然希望弟弟能够冷静的飞行,我也能不断改良翅膀,做好一切,然后让这一切变成大团圆的结局。可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谁又能保证做对一切事情呢?就像我一样,一直活在负罪之中,我也知道害死弟弟我有责任。但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把翅膀交给弟弟,让他早日重获自由!”
谢金钗不解说道:“你害死了你的弟弟,居然不因此为戒,反而重来一次还是要这么做,这就是你所谓失去亲人后的感悟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我没有的那种情绪吗?”
“当然了!因为我的弟弟,从来都不是我的附属品!”代达罗斯扭向谢金钗,几乎用足了中气吼着说道!
“我疼爱我的弟弟,我甚至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但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他越飞越高呢?在太阳的高温下,无论我的翅膀粘合处有多结实,最终都会因为太阳的高温而绽开。不是我改良一下,或者放几天再交给他,就能阻止他的死亡。而我如果因为知道他必然会死亡,就将翅膀藏起来,不告诉他知道,也会成为一个自私无比,只知道保护对方的生命,却不知道保护对方尊严、保护对方人格。所以看似我是在豁出一切保护他,但实际上,如果我那么做了,我将会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说完之后,代达罗斯又扭向沈路说道:“你也一样!你以为自己保护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自己就很伟大了吗?自己就算做对了事,对吗?你错了,大错特错!”
沈路此时,也终于才明白代达罗斯讲这个故事的原因。
代达罗斯的弟弟看似冲向了太阳,是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但这件蠢事,是代达罗斯弟弟自己的独立选择,而没有去征得任何人的要求。
其他那些关心他的人,同时也在左右着他的生活,让代达罗斯的弟弟变得毫无自由可言。所以他的弟弟才在重获自由之后,体会到了自由的可贵,更不想重新回到那个名为哥哥的牢笼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的弟弟冲向太阳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但至少证明了,他的弟弟并不想所有事情都顺着哥哥安排好的轨迹来进行。
就像现在一样,沈路这种承担下所有朋友安危的举动,看起来非常伟大,但实际上,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私表现。
可问题是,沈路如果不这么做,那又该怎么做呢?
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呢?
代达罗斯看到了沈路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于是笑着说道:“沈老师,你们中州有句话叫当局者迷。而我这个相对而言是外人的人看来,这件事还完全没有进展到需要你舍弃一切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