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看不见忘川,正方便了他能够随时随地保护苏浅汐。
忘川第一次见到苏浅汐,是在她出生后的第十日。以往他都是在房顶上静静观察,那日他却不知怎的生了好奇心,想这人界的婴儿是何种模样。因为神仙自出生之日便是孩童模样,历经万年才会变为成人模样,天界最小的神仙他也见过,却也和自己小时候一般无二。
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丫鬟站在床边,苏浅汐被包裹在襁褓里,放在床榻上。床幔半掩,床头上悬挂着一只香囊,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忘川走近了几步,右手轻轻撩起半掩的床幔,附身轻轻坐在床边,又微微掀开了襁褓,这才看清了苏浅汐的样子。
粉红色的小脑袋,紧闭的双眼,格外醒目的彼岸花胎记,还有两只手就数的过来的黏糊糊的头发......
忘川皱了皱眉,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好丑......
他突然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类了,毕竟他的样貌可是新一辈神仙里最出色的了,他可不能接受自己出生的时候是这么丑的一个小东西。
而襁褓里的小浅汐像是听到了有人在说自己坏话一般,本应熟睡的她晃了晃小脑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忘川。
这是忘川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澈的眼睛。
都说一双眼反映了一个人的内心,这话一点不假。从前他在天界时,见过许多神仙,不论年长或年幼,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透明的眼睛。
而忘川面对突然睁开眼睛的苏浅汐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她是能看到自己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状态保持了不过三秒,小浅汐便“哇”的一声哭了。
苏浅汐的哭声惊动了一旁的丫鬟,她们赶忙走近查看情况。一旁的忘川显然是被她突然的哭声吓到了,心想自己什么都没干她怎么就哭了等等一系列问题。毕竟一个神仙第一次看到人界的小婴儿还把人家吓哭了,很难不慌张的吧。
广袖一挥,忘川又重新回到了房顶上,他忽然觉得,这里才是适合他的地方,即可纵览长安城的美景,也可方便查看苏浅汐的情况(反正他不会承认是因为苏浅汐现在的样子超出了他的审美范围才这么做的)。
很快便到了苏浅汐的满月礼。苏老爷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满月礼自是操办的风风光光。除了朝堂上与苏家交好的文臣武将,还有长安城内有名的大商贾,府内张灯结彩,似是比新年还要热闹许多。只是这一日,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姐眉间的彼岸花实为不祥之兆,恐会给府上带来血光之灾啊。”
此时人群中有人反问道:“彼岸花明明是最圣洁之花,怎么就成了血光之灾?你这道士净瞎说!”
那道士却不慌不忙:“诸位有所不知,这彼岸花有白赤之分,白色彼岸花有细叶,自是圣洁之花;可这赤色彼岸,却是有花无叶,有叶无花,是世上最无情之花。”
听完老道的话,人群变得十分安静,人人都左顾右盼,却又不敢接话。
屋顶上的忘川也只想看看这些人接下来的动作如何,尽管他是知情人,却也不能据实相告。
而苏老爷则是气恼的紧,自己的宝贝女儿竟被人说成不祥之身,便以妖言惑众为由将那老道赶出了府。
很快,苏府内又热闹了起来,似乎从未有人打断过一般。
后来的几年,苏家更是节节高升,那老道的话也从未应验,渐渐也不再有人记得这件事了,偶尔有人说起,也只当是饭后闲话聊着罢了。
苏浅汐五岁那年从树上掉下来那次,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忘川。
苏夫人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大家闺秀,苏老爷也是文官,可这个女儿却不是个省心的。自打她学会走路以后,除了吃饭睡觉,就没有一刻是安静的,起先还只是追着院子里的鸟玩,那时苏老爷还夸她生性活泼,到后来再大些,便开始爬树,挖坑,上房揭瓦。十几个家丁丫鬟只要一会没看住,她就顺着房梁爬到顶上去了。
那一日天晴,雨水刚刚过去,空气中还掺杂着些许泥土的气息。因为下雨被关在家里的苏浅汐实在是闷坏了,雨一停便偷溜了出去,蹑手蹑脚的跑到后院。丫鬟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爬了一半,少说也有十几尺。丫鬟们实在害怕,这要是摔下来,那她们不被老爷打死才怪呢。于是在树下一边跪着一边磕头,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让苏浅汐赶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