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狱里出来,苏浅汐的心情沉重了许多。忘川看出她似是有心事,便没有多问,只跟在她身后。
回到住处后,苏浅汐并未像前几日一般直接倒在床上,而是同忘川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倒了杯水,喝了几口。
“你从爹的回忆中,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话,忘川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就差没把“你如何得知”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似是看穿了忘川心中所想,苏浅汐依旧不动声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同爹说话期间回头望了一眼,你没在。”她将杯子轻放在桌上,对上忘川的目光,“你不会离开我半步,所以我猜你定是去看爹的记忆了。”
未等忘川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虽然我也猜到了大概,可终究还是不能妄下定论。”她对视忘川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无比,像是十分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一般。
“是因为......我娘吗?”
忘川微微点头。
苏浅汐闭上了眼睛,眉头微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冷笑了一声。
其实这个答案,她心里早就心知肚明,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多希望忘川能否定她,然后告诉她,她是错的。她宁愿李守业和父亲相争是因为官场上的谋求算计,而并非儿女情长。因为一旦证实了李守业如今种种皆是因为母亲的缘故,那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忘川见她许久都没动静,便只能将他所知皆告知与她。
“那日在牢房内,只有李守业和苏老爷两人......”
十日前。
苏南尘被抓后,无人传唤,无人审讯,无人用刑,且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虽一反常态,可他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不过是李守业特意安排的。他更是知道,这些酒菜里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他不会让自己就那么轻易死了。
狱卒来传唤他时,他便做好了准备。从他所在的牢房到李守业所在的密室,不过百步的距离,他却觉得,这条路长的很,像是走了许久都未走到头,如今,他知道,终于走到头了。
到达密室门口,狱卒开了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狱卒关上门,退了出去,连同看守密室的狱卒一同打发走了。如今这密室里二人的身份,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若是偷听墙角被抓,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惜命之人,断不会如此冒险。
密室里的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却没人先开口。木桌上的蜡烛亮眼的很,似是比别的房内的蜡烛都要亮些。
“看起来,你并不奇怪我会来。”终于,还是李守业先开了口,他双手背后,目光犀利地盯着苏南尘,挺直的背脊依然还能看出当年的英勇气概。
苏南尘自是知道他会来。况且,他也没想要如何。
“你自然要来看看我这个妹夫不是么?”苏南尘笑眯眯地开口,话语间却针锋相对,毫不留情。
“妹夫”这二字像是触动了李守业的逆鳞,刚刚还客客气气的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苏南尘真的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而他自己,则是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而或许就是因为太清楚,他还是选择以微笑回报他。不过,这笑容中的讽刺意味不用说明,但凡是长着耳朵和眼睛的,都不会不懂。
可李守业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无论任何时候都镇定自若的样子。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在故意做戏给他看,可明知如此,他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妹夫?他也配?
而苏南尘则是选择直接无视掉这个可以杀人的眼神,像是平日在家一般,一步一步走到李守业的对面,盘膝坐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
八分烫,茶香还未散去,悠悠盘旋在空气中。是他们二人都爱的碧螺春。
“你倒是心宽,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苏南尘还在口中细细品味,待到一口茶全部下了肚,他才将茶杯轻轻放回原处,回答不紧不慢:“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会让我这么轻易就死了呢?”说罢,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吧?”
闻言,李守业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作答。
而苏南尘却紧接着开口了:“你用了这几年的时间来筹谋,让我女儿在大婚之日当众受辱,让整个苏家遭到灭顶之灾,真的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