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守业知道自己儿子带回来一个蒙面女子后,他的警惕心便有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让人不得不怀疑。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让苏南尘死,如果有人想救他,那他也只好让他提前几天离开这个世界了。
毒酒送到牢房里的时候,苏南尘的反应并没有太过激动。甚至,他心里还有一丝的解脱。
终于,他可以去见婉儿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李守业本想让他臭名远扬的死,断不会让他这么痛快就离开,现在这情况,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让他不得不行此下策。
“苏大人,您是自己痛快喝了,还是让卑职冒犯?”
来送毒酒的人是李守业安排的人,原本是负责两日后行刑的人。
那酒杯小巧玲珑,杯身上还刻有曼陀罗的花纹,若是挚友间用来饮酒作乐,定是再好不过的风雅之物。
“拿纸笔来。”苏南尘起身坐正,用手掸了掸木桌上的灰尘。
领头的人挥手示意,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无情到连遗书都不给人写。
一炷香过后,苏南尘轻轻放下笔,将那满是字的几张纸折了起来,装进信封,放在了木桌上。
信封上写着几个字——汐儿亲启。
“我死了以后,就不麻烦各位替我收尸了。”
领头之人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其实在场之人都明白,苏南尘只是想让他的女儿能看见那封遗书罢了。
交代清楚之后,他站起身,走向那杯毒酒,他将酒杯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一饮而尽。
那酒入喉微苦,少了些辛辣,多了些意料之外的甘甜。
见他已经将酒喝下,那些人也不再为难他,都静静退去了。苏南尘的眼前恍恍惚惚,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两个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在他闭眼的前一瞬,这辈子经历的事情都如走马灯般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看见了那个让他为之倾心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顽皮得很,每日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却不舍得折下路边的曼陀罗花。
他嘴角的笑永远凝固在了脸上,十分安详,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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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带着苏浅汐一瞬间来到牢房,周围阴冷的感觉让苏浅汐忍不住发颤。而当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崩溃了。
“爹!!!!!!!”
苏浅汐尖叫着跌坐在苏南尘身边,不停地用力晃着他的身体,拼了命地想让他醒过来,眼泪夺眶而出。
“爹......你别吓我啊.......你快起来啊......”
苏浅汐转过身,两眼通红,无助地拉着忘川的衣袖,颤抖着声音:“阿川......阿川!我知道你可以救他的!你快、帮我救救我爹!求你了,快帮我救救他!”
忘川抬手轻轻拭去苏浅汐满脸的泪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忘川就已经感觉到,这潮湿的环境中,早已没了生命的气息,早就不可能救得回来了。而且,若是他真的出手,那无疑是破坏了天界的规矩,必然会打破人界的平衡。
他绝不可能这么做。
苏浅汐眼中最后一束光在忘川的默不作声中也消散殆尽。尽管苏南尘已经全身冰凉,她的手还是不死心的死死抓着,想用尽自己身体的余温将他捂热。苏浅汐的眼泪还在流淌,嗓子却已经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在她心里,忘川就是一个像神一般的存在,不论遇到什么困难,碰到什么危险,只要有他在,那么就一定会化险为夷。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忘川做不到的。
可是这一次,他摇头了。
苏浅汐便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忘川将她轻轻圈在怀里,任凭她怎么在他的身上打怎么闹,都一语不发,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缓气。
月老说过的,女孩子若是哭了,一定要将她搂在怀里,什么都不要说,随便她如何哭如何闹。等她哭够了闹够了,也就没事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苏浅汐的手依然没有松开苏南尘,她的眼泪像是彻底流干了一般,脸上的泪痕却清晰可见。
忘川环着她,广袖一挥,将她与苏南尘的尸体以及那封尚未开启的信一并带回了那间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