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伦一世56年,龙腾族太阳历483年,冬。
这个地方名叫南西,这里的山由远及近,峰峦叠嶂,蜿蜒连绵,彼此争雄。山多的地方难免村落就比较多,有落在山底下的,有落在半山腰的,就连山头都星星点点的布满村落。
它的最北边有个镇叫丰顶镇。
丰顶镇也是坐落在群山环抱的河谷之地,不过好歹这个镇子比其他的地方都宽阔开敞了一些,又比较平坦,所以镇子比别处都要发达许多,地方虽小,但东西确是一应俱全,而且地处偏僻,崇山峻岭又使得它与阿克伦联邦的各城市的交流与联系显得不那么紧密。
所以这里存在着大量正规市场交易之外的自由贸易,于是每个月十三——龙腾族太阳历每年有十五个月,每个月二十四天——各个村落的村民都会以丰顶镇为目的地赶集而来,或换点自己需要的日常用品,或卖出自家多余的作物和手工艺品,赶集日的丰顶镇就像逢年过节一般热闹。
小贩摊子像一条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的长龙,围满了孩子的那些摊儿是走街串巷卖糖人的,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并不时发出阵阵喝彩的地儿是来镇上卖艺的,敲锣打鼓大戏台,热气腾腾面食摊,择日课命观天象,玉器黄金样样全,卖字画的,倒古董的……仿佛整个南西山区的人都在这一天涌到这里,每月这一天的丰顶镇就像是一幅全部展开的大城邦集市的写实画卷。
介绍了那么多,我们的故事的发源地却不是这世外华都,而是距离这里只有二十里路的一个小村庄,它叫雾阳都。
雾阳都这个村儿,你可别听它名字里带个都字,可它与大都会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个只有几十户山野村民的破落村庄;你可别听它名字里带个阳字,可这个地方确是邪乎至极,似乎终年阳气不盛,诡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以很多其他村的人谈起雾阳都都面『露』胆怯,谈之『色』变,甚至上山砍柴都不敢离这个村子太近,怕阴气太重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虽然瘆人却又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消遣,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你会问,既然这个地方这么恐怖,怎么还会有人住在那里呢,反正村落那么多,搬到别处住不就好了吗?不然干脆搬到人声鼎沸的镇上也行。嗯,雾阳都这个村子虽然邪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农作物长的比其他地方都要好,甚至于一些野味,比如野兔野猪野鸡等等都多出那么几倍来,所以这个地方再邪乎,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也舍不得搬离,还有一些胆大的人,眼馋那些肥沃的土地,带着全家老小搬来的也不少,渐渐的雾阳都从少数的几十户人家慢慢的增长到了百户人家。
雾阳都里有一条小径,是通往丰顶镇的一条捷径,叫怀阴湾,可是一般不赶时间的村民是不敢往那里走的,这条道是整个雾阳都最阴的地方,小道的两边是一座座的坟地,因为来的人少,所以草都长的很深,好多杂草植物都没过了坟头,很多村民都是在那里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有些吓破胆的村民,连着几天都不敢出门,要花好长一段时间缓过来,有些家里稍微条件好一点的村民会特意请驱魔道人来做法驱邪。
十四月的雾阳都,到了夜晚,阴风飒飒,一阵阵的寒风刮在褚金三的脸上,呼啸而过的寒风像个凄厉女鬼的嚎叫,自诩为胆子最大的褚金三也吓得有些发怵,拿着手电筒的手微抖,快步走向二狗的家里。
平时晚上,年纪稍微轻点的汉子都会聚在一家就着下酒菜烫壶桂花糯米酒吹吹牛皮,这天也不例外,因为冬季的山里本就十分寒冷,这个冬季,天气却异常寒冷,西北风刀子似的刮过雾阳都的每个角落,屋外,枯枝被风吹的吱吱作响,惨白的月光下,一座座小山丘好似银子铸成的坟墓,毫无动静,给原本就阴森的小村庄带来一丝可怖的气氛。
屋内的青年们聚在一起聊得热闹,褚金三进门后像以往一样吹嘘着他胆儿肥的光辉事迹。几月前,褚金三上山采『药』草挖野菜,想过两天去镇上卖了贴补些家用,因为那天雾气太重,他又走的离村子稍远了一些,以至于『乱』了步伐,『迷』了路,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找到回家的路,他居然在雾阳都附近的深山里过了一夜都平安无事,这事儿可真是奇迹!雾阳都的深山到了夜晚是万万不敢有人去的,那埋在地底下的枯坟野塚,飘在丛林中的鬼火不说,就是万一窜出个飞禽走兽也足够要了『性』命。褚金三却安然无恙的回来,连个小病都没得,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的,这在雾阳都是从未出现过的事,不消几日,这事儿便传到了各家各户的耳朵里。这褚金三是个泼皮,从小父母便不知所踪,甚至连死活都无从得知,有人生没人养,成天吊儿郎当,没心没肺,游手好闲,但是胆子却是怂的出名,村里人整天以此取笑他。这事一出,咸鱼翻身,被人啧啧称奇不说,就连平日里对他鄙夷再三的左邻右舍都开始转变了态度。褚金三显然很享受这一切,于是到处遇见了人便吹嘘他那晚发生的事。
“嘿,褚金三,你这胆小鬼,上次明明说的那女幽灵身着红『色』的长袍,怎么又变成白『色』的呢?不会是在哄骗我们吧,我们可不信啊。”
“是啊,说你在山里呆了一夜,我说给父亲听,都给乐得直不起腰来。”
“你吹的牛像是亚述女王一样不着边际,怕是在做梦吧你。”“这回是女幽灵,你是怎么辨别幽灵的『性』别的呢?哈哈哈。”众青年一阵起哄,充满了鄙夷和快活。
二狗放下手中斟满白酒的瓷碗,抖了抖土布襟挂上的坚果壳,黑黝黝的脸上写满了狐疑和傲慢,心想褚金三只是福气大了些,捡回一条命,现在是动不动就自夸胆子多大,没听下千遍也有百遍了。
“是啊,褚金三,你倒是说说看,为何每回从你口中说出来都有变化啊?”西德.劳伦说道。
“你不会是在哪个角落里躲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才找到家的吧?”
“是啊,是啊,你快给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人也附合到,显然对褚金三讲的事产生了严重怀疑。
褚金三涨红了脸,仿佛谎话被揭穿了,显得非常不自然,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用余光扫视着那些青年汉们,好像大家都在看着他,看着他那不知是啥表情的脸,他心想撂挑子走,不与这帮闲人争辩。愣了半天才硬生生挤出一句:“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谁有本事都可以去深山待一夜试试。”说完,擅自喝下了二狗的大半碗白酒,瞬间的有些晕乎乎了。
“不如这样吧,你现在把我家这个破了角的瓷碗放到怀阴湾去,我们就相信。”在这个物稀粮缺的山村,喝酒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喜欢喝酒的不喜欢喝酒的都把桂花糯米酒当做宝贝一样的藏着,自己舍不得喝,更不会没事儿还大大方方的请别人喝个痛快。二狗却不计较这些白酒,他只是顺手拿了个破碗放到褚金三的面前,大家伙也跟着嘲弄道,“褚金三,酒也下肚了,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儿了,证明一下你不是个骗子。你要是做到了,咱认你做带头大哥,我家里这两坛酒你也取回去快活逍遥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