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诸人闻声看来,却被那苏先生冷眼一扫,连忙又都转过头去。
一介儒生能有如此气场,倒让十四皇子颇为欣赏。
苏绰,赵卓手下第一谋主,天下排名第十六位。此人地位尊崇,兼且手段阴狠毒辣,目光狠准,席间众将,无一人能与之相比,甚至颇为忌惮。
天下有养士之风,但如苏绰此等卓越“谋士”,不但十四皇子甚为器重,便是东海郎氏,也以族长之女妻之,极尽笼络。
此时苏绰听了十四皇子之言,果然有些意外,微微皱眉道:“此子竟有如此运气?倒真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苏绰少有的失误,反令赵卓大为开心,只觉得偶像掉落神坛,令他有些扬眉吐气般的畅快。
既然你不是算无遗策,就别迫我言听计从了!
只是二人并不知晓,真正的唐恒的确是死了,只不过有人借尸还魂,再次重生罢了。
赵卓叹了口气。“唉,我那位安平姑母未免小题大做了。一个废世子,一无靠山,二无实力,是死是活,与大业无碍。若真的杀了,父皇追究起来,反倒心烦。”
苏绰淡淡道:“虽然此乃一妇人愚见,但为了卫国的十万精兵,殿下答应她倒也无妨。但另外那件事,皇子殿下答应的却是草率了。”
“哦?”赵卓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陶逖?”
“正是。”苏绰目光毫不退缩,正容道:“陶逖不仅仅是卫国宰相,更素有贤名,名列天下十大名相之第九位,当今陛下求贤若渴,数次征辟而不可得。如今他听从卫侯之邀,入洛京归附,日后圣眷必隆,而皇子却派人路上截杀,无疑忤逆陛下旨意,只怕是祸非福。”
赵卓沉默不语,举起酒杯,将杯中极品果酒一饮而尽。
陶逖,为人强闻博记,内政精炼,为卫国之中流砥柱。
卫国任相十年,将数十万边民桀骜之心尽数收敛,卫国国力为之大增,与“天下名将榜”上排名第二十四位的云瑞大将军,一内一外,安民拓土,相得益彰。若再有十年,卫侯足以称王。
只可惜此人精擅内政,却不善军略与阴谋,大宣皇朝与卫国盟约百年,对其背叛估计不足,故而在大宣入侵之时,未及准备,便已失败。
陶逖心灰意冷,更觉愧对卫侯,引咎下野。
这一次,应卫侯苦求,出山入仕,归附大宣皇朝,其实不过是给卫侯父子谋求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以全忠臣之名。
见十四皇子沉默,苏绰淡然一笑,继续道:“卫侯唐昱倒也算是个明白人。知晓大势已去,没了云瑞,献出陶逖,终于甘心归附。
此举不但顺了陛下的心意,更让陛下欠了卫侯一个大大人情。日后你的那位唐禅表弟继承侯位,陛下对唐昱必会更加荣宠,以作诸国榜样。”
十四皇子冷嗤一声,淡淡道:“若无能之辈身居高位,那便是大祸临头。那唐昱,也算有些自知之明。”
苏绰点头认同道:“卫侯是个明白人。而且爱子心切,所求的不过是一皇室之女,嫁与废世子为妻,权作保命的护身符。以陛下之心胸,舍一宗室女子,而得十大名相,更有卫侯附命,必会欣然同意。
安平长公主为了阻拦此事,竟然冒圣上之大不违,刺杀陶逖,只怕事后会惹动圣上雷霆之怒。她倒有卫国夫人的身份保护,但殿下难脱干系,惹怒了陛下,与殿下的千秋大业,可是万万不利啊。”
赵卓叹了口气,道:“苏先生所言,我又何尝不知。无奈安平姑母之意难以推诿,况且那陶逖也着实可恶,我数次相邀,都被他一口回绝,若不教训与他,实在难平心头这口恶气。”
苏绰哈哈一笑,昂然道:“殿下多虑了。陶逖为人方正,当初隐匿卫国乡下,殿下鞭长莫及,可如今既然他到了大宣朝堂之上,若要对付他,岂不是易如反掌?须知朝堂上有些老狐狸,对这个十大名相,可是忌惮非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