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衙大门前喧闹起来时,府衙北面也起了一阵骚动。
一乘轿子忽然从府衙后的小巷中蹿了出来,横冲直撞,把沿途路人惊得四散奔逃。
“前面的,闪开!”抬轿的莽汉高声呵斥着,脚下如野火一般奔掠。那轿子后头,却是一个独臂的年轻人,把一只袖子系在杆上,跟着那莽汉的步子,让这乘轿子如飞一般向城北武胜门驰去。
府衙北面的伏兵猛然看见这轿子,吃了一惊,正要举起弓弩,却忽然见到一个身影不知何时落到了他们身前。弩箭射到那人影身上,却伤不到他分毫,反被他刀光一闪,弓弩落地,溅下数滩血迹。另一队伏兵急忙要跑向南边通报敌情,却被一柄势大力沉的钢刀破风袭来,拦腰砍过,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断作了两截。
有远处伏兵急忙搭弓张弩,向那轿子射去。弩箭却只是插在了轿子外沿木板上,打不到轿中的人。他们又改向抬轿人放箭,那两个抬轿人却不是等闲辈,耳边听得风响,便侧身低首,把弩箭支支躲过。那些伏兵再要搭箭,却已被两个提刀的身影突袭而来,猝不及防,眨眼便丢了性命。
“大人,城北的路果然没被封住!”王泰在轿子前喊道,“前边就快到千总府了,天黑之前便能出城!”
武昌城这么大,刺客不可能封住所有城门。果如杨亮猜想的那样,刺客的主力全都在汉阳门外,城北官道上走的,都是赶在关城门前出入的百姓,不是伏兵刺客。
“能回家了!”杨亮在心底默念着,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和疲惫。
路上行人被这行路蛮横的轿子和不知何处飞来的几支弩箭惊扰,四散奔逃,发出了阵阵喧哗。有几个奔逃的人往南跑到了府衙外的路障边,惹起了守在那里的伏兵注意。
一个戴着铁指环的魁梧男人从小巷中走出,拦住了一个惊慌的路人,低声问道:“前边出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老爷家仆,像是要赶着出城,抬着轿子在街上乱闯。”
“轿子?”男人微微皱眉,“什么样的轿子?”
“是顶小破轿子……”路人答道,“抬轿子的一个是个壮汉,另一个是个独臂的年轻人。噢,他们背后好像都背着把刀!”
路人话还没说完,那男人突然面色焦急地箭步向城北冲了出去。
他眼角瞥见,府衙后门外的小巷暗处,躺着许多尸首,血迹斑驳。
“糟了,大意了!”他在心底骂了一句,手中摸出了几粒霹雳珠,奋力向周遭最高的屋顶上扔去。
霹雳珠在屋顶上炸开,一声巨响伴着一片烟尘腾到了半空。
城西,武昌府衙前,官道上的人马和暗处的伏兵都听到了一声炸响。他们向东北方望去,见一座楼上绕开了几缕白烟。
随着那声乍响,暗处的伏兵忽然涌了出来,气势汹汹,如洪水一般。每一个伏兵眼中都冒着杀气,那些穿黑衣的刺客更是如野兽一般。但这些伏兵到了官道中央的衙役兵丁面前,却竟不正眼看他们一眼,只管继续向前冲杀过去。一只只猛兽就这么从手足无措的知府人马身边擦过,众人只觉得那些兵马每一脚在自己身边踩下都是一次死生,刚才的喊话的气势荡然无存,只举着那些锄犁不敢动弹。
知府被这气势惊呆了,脚本能地往后一撤,却踩到了地上的一支镖上,险些让他滑了一跤。这一晃,却把知府从痴傻中惊醒。
这些伏兵的目标,不是他这个知府——也就是说,林大人那边快到城门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支镖,手里不觉握紧了杀威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