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茶棚里的人多了起来。店小二忙得晕头转向,那远处喝茶的十三四岁少年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工头识趣地闭了嘴,向野雪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话说多了,容易出事。何况,中午了,他的工棚也得开工干活了。
野雪也收拾了茶碗,向小二付了茶钱,把石老三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这小贼,倒是自在。”野雪低声骂道。
石老三却伸着懒腰抱怨道:“本来也不是我要跟你出来的。你挣你的铜钱,我回破庙睡觉去,不是挺好嘛。”
“你这般心性,我能留你在庙里欺负那女施主?”
石老三却在心底暗骂: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从来是她欺负我!
“大和尚捕快,这案查得怎么样了?”他忽然嘲讽道。
野雪却皱了皱眉,道:“有了头绪,也知道是谁犯了凶案,却还得等等,多打探打探。”
“怎么,这次不是冲进人家府里,一巴掌拍个你死我活了?”
“你当我是莽夫么?”野雪低声斥道,“江湖人做事,不能全凭武力,得用脑子。何况,那工头不像是个什么正经人,我不能单听他那般话。”
野雪看着那工头越走越远,沉吟许久。
那工头的身形,渐渐变得慌张了起来。刚才与那和尚聊得兴起,无意间说了不少江门的坏话,这时候回想起来,他忽然觉得脊背发凉。茶棚周遭虽没什么人,却毕竟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若他的话被哪个江门的眼线听了去,搞不好性命就要丢在这几句话里了。
他沿路上紧张地四处张望,只觉得路上行人个个看着可疑,便只好提心吊胆地加快了步子。
“你,站住!”工头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工头一惊,急忙向后看去,却见是茶棚里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跟了出来,正挺直了身子望着他。
那少年,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衣袖裤腿都短了些,露出了半截胳膊半截腿。他头上戴着一顶帆布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却露出一双锐气的眼睛和经了许多风霜的脸颊。最惹工头注意的,是那少年背后被了一根长杆子,杆顶用粗布带套住,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工头愣了愣,朝四周张望半晌,不知这少年喊的是谁,直到少年向他快步跑来。
“小孩,你作甚?”
“刚才你和那和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少年挺直了腰板,高声喊道。
工头心里一紧,慌张了片刻。可他仔细瞧瞧,却见这少年的个头还不到他的胸口高,身板比起那些长年在码头上奔波的伙计也算不上多么健壮。真打起来,这么个小孩当不致让那工头放在眼里。
何况,工头听说,江门刺客是不能对外人露相的。若真是刺客要来取命,背后捅一刀便是了,何苦喊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