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码头上,一艘伤痕累累的货船停靠在了岸边。
船舱里,一个老者仔细地擦拭着身前那钢铁巨物。江贼来袭时船身几番晃动,不知这物件是否受了损伤。老者不知其中结构,看不出部件是否完好,只好在外表上仔细观察着有无擦痕。
“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星斗南……”他喃喃地说着,“万不可有什么损伤,还要靠它救我大清呢……”
他的身后,一老一少两个镖师走进舱内,向这老者拱手道:“魏大人,这一路受惊了。”
这一老一少,老的是总镖头沙黑虎,少的是小镖师沙子良。刚才与江贼一场大战,大船能全身而退,他们二人都是大功。
魏大人却似被那星斗南吸去了魂魄般,专心致志地擦拭着那些钢筋铁骨,只随口问道:“是遭了江贼吗?”
沙子良年轻气盛,心里愤懑,牢骚道:“那些江贼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好话说尽也不听,偏要劫我们的船。”
“我看,他们不是江贼。”沙黑虎却低声道。
魏大人心头一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扭过头道:“总镖头这话,什么来由?”
沙黑虎缓缓说道:“这条江上黑白两道人物,我们走镖这么多年,纵不能认全他们,对方也该听过我们。可那伙贼人,竟不认得我沙家镖局的大旗,我猜他们不是常在这江路上行走的贼寇。”
“那他们是哪里来的?”
“他们虽不是江贼,却懂得在水狭处设伏,又精通浮木阻船的路数,不像是寻常山贼草寇。我看他们的战法,恐怕不是江战之术,是海战之法。”
说到这海战二字,魏大人眉头一蹙。
沙黑虎继续说道:“他们执意要劫这船,却不要我们送的孝敬钱,可见他们求的不是财,是船中之物。这船里,恐怕只有一样东西能引来他们如此兴致。”
“星斗南……”魏大人喃喃念着,似梦呓一般。
“大人……”沙黑虎低声道,“我记得你曾说过,这镖不能从两广走,因两广有人已经盯上了这星斗南。不知大人口中所说的这伙贼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魏大人怔了怔,忽然直起了身子,望向了沙黑虎父子。他眼中冒出的寒意,竟让见惯了江湖的沙黑虎也隐隐心惊。
“沙总镖头,你猜得不错。”魏大人冷冷道,“但你不需知道那伙人的来历,只需明白,我托你走的这趟镖,关乎天下苍生。把星斗南送到蜀中,不要让贼人夺了去,如此便好。”
沙黑虎望着魏大人面容,便知道这事轻重,沉眉低首,不敢再多问半句,只轻声道:“不管对方是谁,我们已逃过一劫。大人放心,我们船快,只要过了湖北,进了巴渝一带,借山势掩护便安全了。”
魏大人收回了眼目,重又痴痴地盯上了这星斗南,嘴里小声应了句:“天下命运,就托付给沙总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