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不是会说谎的人。
老者再不发一言,只默默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金子,轻轻拍在了那破桌上。他也不拿走那破钢板,便缓缓站起了身子便向庙外走去,任和尚在身后如何唤他也不回头。
和尚起身要追,却不知为何,迈不开这步子。他只觉得,今日老者的步子虚弱至极,摇摇晃晃,像转眼便要升仙了似的。和尚怕自己步子走得急了,会惊扰了这老人家。
老者化作了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在武昌城外走了许久。他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只觉风往哪边吹,他便往哪边去,好似一粒大漠浮尘,又似一片残枝落叶。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片老树林中。在这树林里转了不知多久,他迷失了方向,只觉满目都是树影,遍地寻不到出路。
他走得累了,便随意寻了一株老树靠着,缓缓坐到了地上。衣服脏了,他也无力去拍;须发乱了,他也无心去理。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在一片荒野老林里缓缓失却着力气。
太累了,要睡会了。老者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尉迟雄?”
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老者微微一愣,迷离地睁开了眼,却只见面前闪着阵阵银光,似粼粼湖面一般,却看不清晰。
他也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只张开干哑的喉咙,轻声唤道:“谁?”
“你便是尉迟雄么?”那女人的声音缓缓问道。
“是……”老者说着,却觉得言语费力,便要伸手去摸腰间的天工令。他摸了一阵,却没摸到那令牌,心里一慌,急忙睁大了眼睛往身下看去。
那令牌原来不在腰间,是他困坐时不知怎么掉落了,在他身边的泥地上躺着。
他急忙拿起那天工令,见令牌上镀着金的‘天’字被黑泥沾染,失了几分光泽,心疼得他慌乱擦拭了许久,才终于把这令牌亮了出去。
“老夫就是天工尉迟……”他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力道。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自己的面前,原来是站了一个黑衣人,黑纱蒙着脸面,一手握着长刀,腰间插着短刃,背后还背着一个孩童。那孩童望着尉迟雄,咯咯地笑着。
这黑衣人的背后,那孩童的身下,有什么东西在透着耀眼的银光。刚才正是这银光,闪了尉迟雄的眼睛。
“你是谁?”尉迟雄用干涩的嗓音问道。
黑衣女子按下了长刀,轻声答道:“江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