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静默了下来。
野雪和陈长祁各自寻了一片空地坐下,微闭上了双目,调理着气息。
佛陀坐在二人中间,单伸着一只泥塑的巨掌,像是把二人分开两侧似的。
这庙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
庙外的院落中,石老三有些焦躁地跺着步子,小声骂道:“不是说要比武么,只管打便是了嘛,怎么他二人倒坐下了?”
江月容却抱着孩子,平静地坐在院子角落里,看着石老三摇了摇头。这头陀哪里知道,这场比试对二人有多不一般。
这或许是陈长祁一生的最后一场比武了。
陈长祁的气息平稳下来时,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野雪也正抬头望向他。
“郑秃子,你好了么?”陈长祁冷冷道,“一会输了,别怪罪说是刚吃完面,使不上力气。”
野雪却笑了笑道:“我早已准备好了,倒是陈师傅你,身子调理得如何了?”
陈长祁哼了一声,也不回话,只猛一发力站起了身形,迈开步子往殿前的大院走去。
老头身影掠过,野雪脸上的神情忽然凝重了。他扭过头,望向那高大的佛陀,小声默念了几句,对佛陀行了一礼,便也站起身来,跟在了陈长祁后头。
眼见二人终于有了动作,石老三脸上涌起几分兴奋,急忙躲到江月容身边坐下,把这大院让给了两位师傅。
“可算要动手了……”他朝着江月容怀里的孩子做了个鬼脸,拍着巴掌小声道,“咱们有好戏看咯!”
那孩子却一脸的紧张,一双小手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水灵的眼睛像是要挤出泪来。
“阿妈……”他对江月容轻声唤道,“为什么……打?为什么……打?”
江月容搂住了孩子的额头,轻轻用脸颊暖了暖,把嘴凑在孩子耳边轻声道:“好孩儿,等你长大了便会懂了……”
野雪和陈长祁来到了那院落中,缓步走开,绕出一个圈子来。他们用脚步丈量出了一块地域,这便是今日比武的地界了。
定下了地界,二人也不言语,只各自背向对方,野雪甩起了胳膊腿脚,陈长祁扭动着浑身关节。这些看似慵懒的动作背后,却是两个武人的血渐渐沸腾起来。
“石老三,女施主……”野雪忽然冷冷唤道,“今日这场比武,需请你们做个见证——我与陈师傅今日要全力一战,不收力道,打起来拳脚无眼,生死各凭天命,不得追究。”
这句话,让石老三脸上那看热闹的欣喜面容顿时僵硬了下来。
“大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呆愣愣地问道。
“算生死状吧……”野雪随口应道,“本该拿纸笔写下来签字画押,可我不识字,就用嘴说了,你们记下便是。”
“什么生死状?”石老三慌张道,“你们就比个武,怎么还要闹出人命不成!”
“比武,总须有个规矩。”野雪转过身,望向陈长祁道,“今天我要与这陈老头打到尽兴,打到我们中有一人站不起来为止。若只是点到为止,切磋一番,他凭什么千里迢迢追我到武昌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