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月容在雨中一动不动的沉默,不是放弃了胜负,而是在仔细听雨中的动静。她是刺客出身,对声音的敏感要远胜常人。当一众镖师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时,她却听到了不远处的巷口外,还有两声脚步,两道人息。
她每日都在破庙中听这二人的动静,对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在禅房中留下了玉簪,就是为了备着这般危急状况。
好在这和尚,既不够聪明,也不算蠢笨。
“昨日就想领教领教你们的本领了……”野雪在巷口的豪雨中冷笑道,“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保护总镖头!”屋顶上的众镖师齐声喊着,调转枪头,翻身跃下,纷纷直取野雪而去。一时间,小巷中枪影密布,却章法凌乱,只求乱枪逼退这和尚,也顾不得什么阵势了。
他们却忘了,那身形肥大的野雪,偏偏步法灵动矫捷,似这般胡乱刺来的长枪,根本碰不到野雪的身子。众人只见那和尚的人影在雨中闪动,每一枪刺出,便被一股力道轰开。这力道似震天撼地般,轰得众镖师虎口发麻,连长枪都几乎握持不住,更何谈在这般狭窄的小巷中施展什么招法。
那些只望见野雪身形的,被震得长枪脱手;却是那些靠得近了,见了野雪面容的,都发出阵阵惨叫,被野雪铁掌拍在了胸口上,只一两掌便疼得眼前一黑,再使不出力道来了。
沙黑虎向小巷深处躲去,只看见巷口的方向上乱雨飞溅,惨叫连连,令人骇然。
正当他惊魂未定时,另一个方向上又传来了沙子良的喊声!
“父亲,当心!”
沙黑虎一惊,还没顾及扭头看去,便先将身形蹲下。就是这一蹲,恰好避过了江月容横扫而来的长刀!长刀砸在墙壁上,发出了一声震响,惊得那正与和尚缠斗的众镖师心中一凉。
“总镖头!”几个镖师要调转枪头,再去救沙黑虎,可这狭窄的小巷偏偏不给他们轻易转身的机会。
“你们别跑!先跟我打!”野雪高声喊着,似要用这嘶吼的声响盖过自己心底的歉疚。
被野雪纠缠着,这些镖师哪里还能有工夫顾及沙黑虎。
沙黑虎闪过江月容这一刀,知道江月容定有后手,不敢停留片刻,急忙在地上一滚,避开江月容的身形。眼看江月容收回长刀,又要袭来,沙黑虎手上没有兵器,正不知如何御敌。却在这时,江月容的身后卷起一阵疾风!她心中一紧,身形却早有防备,把肩头一侧便让过了沙子良的长枪。
只等长枪势尽,江月容便准备单肘往身后打去,大概能不偏不倚打中沙子良的鼻梁吧。受了这一击,沙子良应当暂时无力阻拦江月容了。
就在江月容计定之时,她身后响起了沙子良的喊声:“父亲,接枪!”
江月容忽然睁大了眼睛,眉目间掠过一丝惊诧——沙子良的声音很远,并不在那长枪后!
这招不是冲马一刺,是掷刀术!
待江月容明白过来时,长枪已飞过了她的肩头。前边沙黑虎探手接住长枪,侧身舞了个枪花,正把枪头对准了江月容!
江月容回身望去,见沙子良赤手空拳站在雨中,似乎对江月容可能向他发起的攻势毫不在意!
“要杀我父亲,先杀了我!”沙子良的脸上淌着雨和泪,冷冷地望着江月容。
沙黑虎得了长枪,咬牙忍住伤痛,奋起身上余力,癫狂般嘶吼着向江月容冲杀过来。他手中的长枪,没有任何花招,只施展着所有枪法中最朴实的一式攻法——刺。但他把这同一招,以极快的速度连环打出,枪杆在他手上来回抽缩,竟看不清枪影!
这一招,正是刚才沙子良逼退江月容的招法!但这招法从沙黑虎手上施展出来,却更加气魄惊人,势不可挡,似乎连天降的暴雨都被这乱枪打散,刺出了一片晴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