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城的码头上,虽不似武昌城那般繁华热闹,在春日映照下倒也别有一番闲适的气度。
江南鹤望着奔流的湘江,回味着昨日别过的洞庭景致,隐居在武陵城的那三年光景忽涌上了心头来,让他生出了几分感慨。
“这时候,正是垂钓的好时节。”他忽然轻声说道。
侍立在身旁的江南虎,被这句话惹得一愣。这分语气,不像平日里威严的江门门主,却让江南虎觉得有些熟悉。他细思索了片刻,才恍悟——这是武陵城胡老爷说话的语调,自然熟悉。
只是,分明是去年的事情,如今却恍如隔世了。
“等大事做完了,江门有了着落,大哥若还想回武陵城去垂钓,我再陪大哥去便是了。”江南虎小声道,“日子还长久,总会有机会的。”
江南鹤点了点头,脸上的怅惘却没有散去。他迎着春风叹道:“只可惜,那时再来垂钓,便不是这番景致了。”
二人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他们所乘的客船,在衡阳码头上靠了岸。江南鹤扮作了老爷,江南虎扮作了仆从,一前一后走下了船来。码头上没有许多人家,却有几个卖艺的摊子,引来了许多渔夫路人去围观,时不时传出一片喝彩声。江南鹤兄弟看着那围在了一处的人群,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笑了笑,便迈开步子向那摊点走去。
“这衡阳城外头,有许多日子没见外地人来卖艺咯……”他们听到围观人中有嬉笑的声音道。
“说是要沿路卖艺,直往南走到广东去的。”另一个围观人应道,“这伙人本事真的不错,这些年在衡阳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卖艺人!”
江南鹤从不甚拥挤的人群中寻了个空,立住了身形,往那伙卖艺人身上望去。只见几个武夫在沙土地间上下翻飞,身形矫健;又望见几个壮汉舞着巨石大缸,似不费力;更有一个身形健硕的少年,把两柄短刀耍得虎虎生风,飞沙走石,教路人们看得阵阵叫好,喝彩不断。
那耍刀的少年一套功法落定,在地上站定身形,抬起眼去,在人群中看见了江南鹤的身影。
这少年,正是秦狼。
江南鹤向秦狼微微点了点头,秦狼暗暗接下了命令。他收了刀,对众人扬了扬手。这几处卖艺人,看见了秦狼扬手,便都停下了手上活计,向围观人抱拳行礼。一个小孩从卖艺人中走出,敲着锣喊着要钱的吉祥话,却驱散了这些兴致勃勃的人群,倒把热闹给赶跑了。
“本事是好本事……”人们小声窃语着,“可咱也没什么钱可施舍给他们呀……”
人群散却,只剩下了老爷模样的江南鹤领着仆从江南虎,留在了原地,对秦狼满意地笑着。
码头边上,有一座茶楼。茶楼外有许多露天的小座,楼里头又各摆了许多桌凳。此刻还不是吃饭的时候,茶楼里没什么生意,小二正懒散地靠在门栏上打着瞌睡。
一个低沉的嗓音唤醒了他。
“小二,你们做生意么?”是一个外乡口音,听起来似乎是湖北一带的人物。
小二急忙从大梦里醒来,看见身前是一个高大的仆从正对他说话。这仆从的身后,跟着一位风尘仆仆的老爷,看来是刚走水路到了这衡阳城的。
“做……生意当然做……”小二急忙跳起来,往门店里一探手,半张脸对着店里的掌柜喊道:“二位,里边请!”
话音刚落,后头那老爷却笑道:“我们不止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