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鹤看到,那竹影间走出的,正是抱着孩儿的月容!
“你……还活着?”江南鹤痴痴地念罢,忽似疯癫般笑道,“太好了,你还活着……”
江月容却是一脸错愕,看着这个似乎已失了神智的癫狂人。
“月容,跟我走吧!”江南鹤几乎泣不成声,“武昌城,已不是江湖人的地盘了。江门覆灭,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是秦狼拼了命,才让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月容,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也害了整个江门。如今我的一切都失去了,可苍天有眼,让我们父女在此处团聚——月容,你原谅我,好么!”
“是么,所有人都死了……”江月容低垂下眉眼,面容间掠过了一丝歉疚。
“但你还在,这孩子还在,那便好!”江南鹤哀嚎道,“你们都是江门的血脉,我再授你们功夫,再寻个地方重组江门!只要我们三个还在,江门就还有望……”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月容的脸上,渐渐凝作了一片冷漠。
“这里?”江南鹤茫然四顾,恍惚道,“这里是哪里?阴曹地府么?”
是他江南鹤已死,才遇到了本该被野雪所杀的江月容么?
“江南鹤,你不记得了?”江月容的眉眼间,燃起了一片肃杀之气,“这里,是吕家村外的竹林。”
江南鹤心中一颤,不觉向身后退开了两步。
像是宿命般,分明是这般偌大的一片荒原,偏偏江南鹤和江月容先后走进了这片竹林。
“我说服新上任的武昌知府去查吕家村的血案时,还担心自己再没有机会亲手报仇了……”江月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暗笑,“想不到,苍天有眼,特把你的性命,留给了我……”
如晴空霹雳,江南鹤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是你?”他颤抖着右手,指向了那面容阴冷的江月容,“这一切,是你的计策?”
江月容却冷冷笑了:“不,你高估我了。我本想不到这借刀杀人的毒计,是你让野雪来杀我,我才学会的。野雪将我逼走,你又杀了三叔让我在城中无立足之地,我无处可去,只得终日在这吕家村的废墟间游荡,像个孤魂野鬼。却正是在吕家村,我遇到了那进城的大军。他们此去,就是去杀你的。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我,只是给了他们这个理由而已。”
狂风骤起,卷得这竹林间的叶影如千军万马般咆哮起来。
江月容的身形,在这片翻飞的叶影中显得异常骇人!
江南鹤凝望着江月容的脸,面目变得越来越扭曲。
“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江南鹤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你可知道你犯下了多么大逆不道的罪过!”
“罪过?”
一声哼笑。
江月容缓缓将怀中的孩儿放落在身旁的苍竹下。再站起身时她的手探向了自己的腰间。
“我说过,你讲的那些大道理,我听不懂。”她的声音沉稳着,“我只知道,谁杀了我所爱之人,我就要他偿命。”
一柄薄如蝉翼的波纹短刃,从江月容的腰间闪出了寒光。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江月容的声音,低沉得似嘶吼的猛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