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军营,翻身上马,曲端感觉自己快要飘了起来,若不是满目的冰雪提醒他目前还是冬天,他都要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了。
这份欢喜并不只是因为成功拜童贯为义父,而是因为仅仅靠几句话和一封信,便能将郑骧、钱盖和童贯诸多将相官吏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着这些高居上位的人,仿佛都成了自己手中的一枚枚棋子,按照自己的算计,一步步向前走着,目标都指向一个人——程风,这给他带来极大的自信和成就感。
在他眼里看来,之前派人告知种浩程风和种鱼儿有着不可告人的龌蹉事,这纯粹只是给程风添堵心,只是道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还是拿益麻党征伪王子一事说事,这事牵涉到童贯、刘延庆冒功请赏、欺瞒圣上,威胁到这两位军头的富贵和安危,足可以让程风在浑然不觉之中丢了小命!
只是他原以为童贯会让刘延庆安排人对程风下手,自己只需要作壁上观即可,没想到最后童贯还是将屠刀交到他手里。
借刀杀人变成了自己赤膊上阵,如何把事情办得巧妙,这让他还要费些思量。
不过不管怎样,能够让西北边陲的最高军事长官也想让程风死,这点就已经很好。
不知怎的,为何程风一出现,就见过他太多的不堪、狼狈和失败,特别是那日在危崖之上,他鬼使神差地提出要对图图什杀而食之,没想到程风竟然凛然拒绝。
这让他此后一见到程风心中就发虚,仿佛程风始终站在道德的高塔上俯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以后无论自己爬得多高,程风都知道自己那点底细,让自己永远无法逃离那难堪的回忆。
这就像一位卑贱的女子,意外成为了高贵的皇妃,身边还有人知道她曾经卖身的过去,生死攸关、如芒在背的事,能忍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有将程风变成不能说话的死人,才能让自己彻底安心!
在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和颤栗中,曲端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透骨的空气,令他的胸腔一阵刺痛。
“驾!”他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鞭,纵马向雪原深处奔去,在原本完美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黑色的蹄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曲端这几招看似简单,却是他在西北官场上浸淫十余年,熟知众多文官武将的性格、派系和恩怨的结果。
尤其是他选择投书给郑骧,撩拨他和钱盖上书揭发童贯,可谓预判精准,在这片土地上,只有这两人最有可能愿意干这事,而且有胆量、有能力干这事。
并非程风不够精明谨慎,只是他像一只飞蛾一样,冒冒失失地闯进了西北官场的这张纵横交错、盘根错节的蛛网,其中复杂的利害关系岂能是他这个后世外人能在短时间内看明白的?
这张蛛网,不是靠着他有千年阅历、百般武艺,记些好诗妙词、知晓历史走向就能如履平地、轻易驾驭的,通过穿越而改变历史,真没那么简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中国历朝历代,因为这复杂的人事,令几多英雄落泪?令几多才俊折翼?令几多壮士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