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
四月一日天,花稀叶阴薄。
虽无和煦暖阳,但经由时光飞逝,春寒撇去消磨不少,乘了些许清风,柔柔地抚摸起未尽数绽放的花骨朵来。
女孩黑发如漆,藕臂皓腕,气若幽兰;安静沉睡的模样,潋潋如初月。
“反反复复的都恶化发脓了,淋雨又感冒高烧,受罪不小。”
“嗯...我知道了。”
林凡边检查输液器,边和男人搭话:“庭婷也在医院呢,要不要去看看?”
许庭川点烟的手一顿,掀起眼帘看他。
“哈,随口说说而已。”
知道两人关系并不好,再闹了这么一出,按照他护犊子心切的性格,不去补刀就算好的了。
林凡双手抄兜,感慨道:“其实之前吧,我和慕风私底下也讨论过,统一认为小姑娘不大正经;但看她现在对你死心塌地,你又为她神魂颠倒,一辈子有一个,也值了。”
许庭川抿着烟,眉梢的弧度微弯,跃上清浅的笑意。
又看向病床上的女孩,眼睫翕动,似有苏醒的趋势。
“要醒了,那你们聊吧。”
林凡很识趣地离开。
不过片刻,便睁了眼,眉峰紧蹙,痛楚难耐。
许庭川扶着她坐起来,拿了桌边的温水:“口渴了吧?先喝点水缓缓。”
一如往常,她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围绕着他:“翻供了?”
“嗯,你做到了。”
许庭川指腹爱怜地摩挲着她肌肤:“傻丫头,哪用得着这么拼命?”
“为你,必须得拼命,就像你会为了我一样。”
“但我还是心疼,你本不用吃这么多苦的。”
宋词侧头,不停磨蹭着,感受他掌心的温厚和薄茧,眸光似水:“我不怕吃苦。为你上天入地,为你所向披靡;只要是为你,千千万万遍,都可以。”
“因为你就是我的信仰,我最心爱的人。”
沉静柔和的嗓音,似婉转的钢琴曲,流泻于耳。
许庭川望着她,只感觉到心脏仿佛轰然塌陷。
他本生性凉薄、形如浮冰,孤身走过三十余年,虽是阅尽千帆却寡情寡义,奈何自撞进她眼眸那刻起,一切都随之破碎、枯树生花。
他不再时刻都冷静、淡漠,不再能够理智地把趋利避害做到极致,不再恍觉余生孤寂无望;
心思会被她牵引,情绪会为她波动,甚至敢于将性命毫无怨言地交付给她。
只因为是她,他终其一生热爱眷恋的女孩。
直到薄唇覆上略带凉意的触感,才回过神来。
“宋词。”
“嗯?”
叫她全名?也只有在说正经事的时候。
“我不想当什么位高权重的掌舵人了。”
宋词挑眉:“为什么?”
“我比你大15岁,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之间也相差了15年,而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能不能不要说这个?”
许庭川捧着她的脸,眸色和静:“我是认真的,我不想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两岸江山上。繁华顶端我已经见识过了,并不稀罕;我要的,是和你一起共度余生,直到寿终正寝。”
宋词眼眶不由酸楚:“你确定啊。”
“确定。”
“不当大老板,那你要去做什么?”
“许庭婷既然这么想坐这个位子,就让给她好了。我退下来,随便捡个闲差。”
宋词轻哼:“你变了,你的野心呢?”
“本来野心勃勃,但你一笑,就只想画地为牢守在你身边了。”
在满是欲望的名利场浸染久了,反而渴望和追求真实平淡。
做此番决定,除却自身原因,更多的是不想让她掺杂太多的厮杀,回归正常世界于她最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