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酒醒后的周锦年,首先想到的就是,为自己感到亏欠的小舞做些事,吩咐阿福带钱去客店,照看一下小舞的病爹。
客栈内,小舞的爹甄光病恹恹地躺在榻上,虽然他住的好,吃的也好,每日都有熬好的药送到房间,但终究已病入膏肓。
甄光的心一直惴惴不安,在客店住的很不踏实,胸膛里疼的厉害,血吐的也更频繁,觉都睡不了,他清楚自己已时日不多。
躺在床上无事,脑子里总是乱琢磨,因没搞清小舞的现状,不知配她一起来的贵公子,又是怎么回事?甄光心中竟很是担心。
甄光把自己的一生,也前前后后想了一个遍,原来自己做的混账事,已是罄竹难书,他心中愧疚的是无以复加。
唯恐染上甄光的病气,阿福本不愿接这差事,但不敢违背周锦年的命令,骑马无奈地来到仙客来客店。
阿福大摇大摆上楼,径直走进甄光的房间,让他来照看卖女为奴的的赌鬼,还病的要死,阿福心中一直存着不舒服,见到床上瘦的如鬼一般的甄光,顿时厌恶地捂住嘴鼻。
认出了阿福,甄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咳嗽喘息声挣扎坐起身,沙哑着嗓子,心急火燎地问:“恩人,快告诉我,我的女儿,现在怎样了?”。
两个时辰前,甄光见到了买小舞的男子,他凶巴巴地来屋内送钱,他的话犹在耳边。
“哼!你还有脸问?她有你这样的爹,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早晚……得把她害死!唉!现在,还不好说……她能不能活过来?”
甄光听到耳中,知道小舞出事了,会不会私自出宫,而被……,他简直不敢想了,心中疼的厉害,猛烈咳嗦了一大阵子,呕出一口血。
“小舞,咳咳……怎么了?,快,说”
泪水朦胧中,甄光看见男子把钱扔到桌上,就“哐嘡”一声摔门出去,“咔嚓”一声,门被大力摔坏,歪斜下去,男子已没了身影。
巨大的声响惊动店小二,赶紧跑过来检查,只见一持剑黑衣男子,气呼呼地从屋内走出,小二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也没敢多言语,听见屋内传出甄光悲痛的哭嚎声。
阿福厌恶地撇了一眼甄光,嫌屋内的空气污浊,边走过去打开窗子,边夹枪带棒道:“怎么?你,又没钱了?”。
甄光瞪着溢满泪水的浑浊大眼,脸上全是焦急之色,“有,有钱,我只想知道,我女儿有没有事?咳咳咳,啊?”
想着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小舞,就被她这个混账爹,卖身还赌债,阿福气就不打一处来,“有没有事?……她有你这样的爹,能没事儿?”。
甄光泪流满面,翻滚下床,颤巍巍地给阿福跪下,“恩人,咳咳咳,我知道,我混帐了一辈子,现在就要死了,我只想知道,小舞到底怎么了?恩人,求你快说,我,我……都快要急死了”。
“哼!想要她过得好,那你就该……去死!她,她为你私自出宫,挨了打,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呐?你不死,那倔姑娘,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定还会出来寻你,她这次就算能活着,还有命……活第二次?唉!依我看,你不是她爹,你简直是她的……索命饿鬼,懒得搭理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死鬼,啧啧!造孽哦!”
阿福一脸嫌弃地说着,气愤地走出房间,按小侯爷的命令来看过了,到下面柜台把钱续上,他就可完活回府。
“啊!……不!小舞,是爹,对不住你啊!老天,帮帮我女儿,咳咳……啊!……”
甄光仰天大哭,泪水从浑浊的眼里肆意流淌出来,一阵更猛烈的咳嗽,又呕出了一口血,他又一次拖累到了小舞,把她推上绝路。
“我该死!我混蛋,我是该死!……”
甄光嘴里磨叨着,从地下爬起来,佝偻着身子走到塌边,手哆哆嗦嗦地将小舞给他的棉袍抱在怀里,瘫坐在地上流泪。
“小舞,我的女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爹真的,该死呀!……”
哭了好半天,甄光将棉袍放到桌上,叠的整整齐齐,用袖子抹干眼泪,颤巍巍下了楼,又从后门走出了客店。
甄光绝望地看了眼,自己与野狗抢食的地方,想起在这见到小舞时的情景,嘴角慢慢扬起,自己的女儿的确是个好孩子,她为自己做的太多了,这样的好孩子,不该再受折磨。
甄光蹒跚走出胡同,穿过一条街道,面前就是一个湖泊,他失魂落魄,生无可恋地走上一座桥,站在桥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