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尔岚第一次反对姚雪。

“姑娘，这一回您就听奴婢的，让龙护卫把人提来院子里，松梅堂不方便，就提去玲珑苑。”

姚雪想想，同意了，有时候，该听劝时就要听，再说那种密道里，一定会有不好的东西，她的目的是审问韩嬷嬷，不是去审问密道。

见姚雪不再去，俩人松了口气。

尤其是龙翼，密道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有三条岔道，右边的岔道里，有个拐弯的角落里，堆积了不少的尸骨，气味太不好了，姚雪下去非呛晕了不可。

也不知道韩嬷嬷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龙翼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次快，半个多时辰后，龙翼再次出现，“请夫人去玲珑苑。”

姚雪早已经准备好，静悄悄地带着尔岚出了松梅堂，去了玲珑苑，近二十天没有来玲珑苑，此刻再次踏足，姚雪心里翻起涟漪。

景帝的音容笑貌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原来，不是忘记，而是深藏在心底里，不是不碰，而是不敢碰，一碰，撕裂一般的疼。

“夫人，人在后罩房里等候。放心，院子里的人都睡着了，不到明天早上醒不来。”

姚雪和姚之敏住在松梅堂后，就让王嬷嬷带着尓夏去了清晖园，和张嬷嬷做个伴儿，尔冬尔春去照顾之敏，姚雪原来的四个二等丫鬟，她只带走丝雨，留下三个打扫房间，然后就是洒扫婆子了。

直接去了后罩房，姚雪看见了双臂被捆绑在身后、跪在地上的韩嬷嬷。

此刻的韩嬷嬷没有了她第一次见面时，那一副富家老太太的样子，而是潦倒憔悴，满头白发，富贵大红遍地锦的褙子污浊不堪，马面裙也看不出颜色来，绣花鞋也黑呜呜的。

看见姚雪，双眸里闪烁着恨意。

姚雪坐在大炕上，“龙护卫，点了哑穴了？”

龙翼点头。

“那就点开吧。”

龙翼上前，手指动了下，韩嬷嬷身子一松，怨毒的话就出了口，“死的怎么不是你，该死的是你才对。”

“你才该死，”尔岚一脚踹过去，又踹一脚，“你才该死，你才该死。”

“尔岚，不用和她计较。”姚雪轻声道，“到现在你的嘴还能这么硬气，你这是不怕死？其实，人害怕的并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对吧，韩嬷嬷？”

韩嬷嬷眼眸一闪，不再说话。

“韩嬷嬷，你这么怨恨我，就是因为祖母为了我，辞退了你？”

韩嬷嬷怨毒的眼睛对着姚雪，“就是伯爷见了老身，也恭敬地喊声嬷嬷，你一黄毛丫头，不过是抬眼看了你一眼，你就怂恿老夫人不要我，老身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姚雪摇摇头，“韩嬷嬷，亏你和祖母相伴了这么多年，竟然一丁点不知道祖母的心思？你和祖母明面上是主仆，暗地里祖母是把你当做姐妹的对待的。”

“亲如姐妹？”韩嬷嬷呸了一口，“当老身是傻子不成？”

“韩嬷嬷，你到现在还在认为，祖母不要你，就是因为你僭越地平视我这个主子姑娘一眼？”

“难道不是？”

姚雪哀叹一声，“韩嬷嬷，祖母嫁进姚家来之前，是受过磨难的，那些年，都是你陪着度过的，在她心里，韩嬷嬷犹如母亲和姐妹一般的温暖，她怎么可能就因为你平视我一眼，就毫不留情地把你撵了出去。”

韩嬷嬷怔愣地看着姚雪，“你想说什么？”

“我一开始也以为，祖母赶你出去，是因为你对我的僭越，直到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后，我才明白，你做的那些事，祖母是知道的，只是她实在舍不得你，所以一拖再拖的留着你。

直到我回来，我给了祖母那么一个借口，祖母感觉到我不是一个好糊弄的，祖母害怕我收拾你，这才把你放了出去，只要你能够收敛一些，你的日子就会平安喜乐地活到百年之后。

没想到，祖母的预感应验了，你终于把你自己送到了我面前，以此刻这个样子，辜负了祖母维护你的一片苦心。”

韩嬷嬷眼眸里忽闪过一丝痛，可嘴里依旧咬着牙，“想骗我？我是不会上你当的，你休想骗我说出半个字来。”

姚雪知道，刚才的一席话，韩嬷嬷听进心里了，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而已，一旦承认了，心里那股子气就散了，她需要这口气撑着自己。

姚雪突然不想再说，示意龙翼审问。

龙翼看着韩嬷嬷，“干脆点说出来，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就给你一个干脆的死法，你应该知道你到了这儿，就已经和死一样了，不过是还有机会求个痛快的死法，除非你求得是生不如死。”

韩嬷嬷闭着眼睛不说话。

龙翼对尔岚说道，“你去找一碗辣椒来，捣成粉。”

“好。”尔岚说着出了后罩房。

姚雪略微想了下，就知道龙翼想要做什么，不免一颤抖，就想起来渣滓洞里，那些折磨人的刑罚，其中就有辣椒水灌肠。

没一会儿，尔岚拿来一大碗辣椒，红红的辣椒格外鲜艳。

龙翼抽出一把小刀来。

姚雪浑身打了个冷颤。

在伤口上撒盐有多疼，撒辣椒面儿，只有更疼。

姚雪有点受不住。

龙翼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韩嬷嬷看了辣椒一眼，估计是想到用了解折磨她，只是不知道折磨折磨，所以，还是带着一丝侥幸，不吭声。

“不说？”龙翼蹲下来，一把小刀在手里玩着花样。

韩嬷嬷到底是反应了下，但还是在坚持，依旧不吭声。

龙翼倏地一下，刀滑过韩嬷嬷的脸颊，两寸长的扣子，鲜红的血流出来，和辣椒的颜色相呼应。

韩嬷嬷竟然受住了，只是轻轻哼了声。

姚雪站了起来，尽管沈氏的死和眼前的韩嬷嬷有一半的关系，但她还是无法这么直接面对。

“夫人，要不，您出去等会儿？”

“不用，我不看就是了。”

姚雪努力让自己接受，想到沈氏的死，义哥儿的死，她对义哥儿的事情，越来越存着疑虑，好好的，义哥儿为什么要去问什么死？

是谁在他面前说到死？

又说是谁死了？

所以义哥儿才会去问死。

为了杜绝姚洹和沈氏的事情，甚至自己，她要练一练，让自己心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