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二族与荣王府的关系还要追溯到大恒建朝之时。当今荣王的祖父与二公的父亲乃是袍泽兄弟,荣王父亲更是与他们从小在军营里玩大的,所以三家关系乃是非比寻常。
大恒太祖曾屠戮功臣,三家却是均是能躲过那场浩劫,绵延至今,也不得不说是件奇事了。
荣王父亲早逝,那年月荣王度日便全靠二老照拂,遂是荣舒芸再胆大包天,却也不敢在这二位老人面前放肆,否则那是真要被父王扒皮的。
此刻妙树院众人散去,却是只有荣舒芸被二公叫至客房内训话。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平郡主此刻坐在二公下方,一副恬静模样,那番乖巧却是聂离见也不曾见过的。
徐国公看着她这模样,本来的气话便也说不出了,只得叹道:“你这一跑倒是自己痛快了,你爹在京城已经连摔了五六个青花玉杯了,老夫都看得心疼。”
荣舒芸吐吐舌头,也不敢答话。徐国公瞧着她,戳了戳眉头,说道:“方才和那位枯荣天君交手之人便是聂离了吧,说来这天下一剑在京城待了数年,但老夫还真未同他打过什么交道。”
镇国公冷哼道:“和六御司右督府巡使打交道,你老徐是想不开么?还是说也想去无间狱逛一圈?”
徐国公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就是人家抓了你的学生?阴阳怪气的。要我说抓的好,你好不容易扶着他进了大都督府,他却倒卖军马,若不是六御司查得紧,朝廷之损失,你老方负责吗?”
镇国公一拍桌子,怒道:“有什么不能负责的,大不了老夫亲自把这个王八羔子宰了,也不至于抄家灭族!”
徐国公双目瞪圆,也是怒道:“我看你老方是太平日子过惯了,公私也分不清了!”
眼前二人就要动手,荣舒芸不禁大感头痛,俏鼻一吸,眼眶便是发红,泫然欲泣道:“两位爷爷莫要吵了,你们这般可是叫孙女难做了。”
二老一见这阵势,立马服软,互相翻个白眼,便是谁也不去理谁。
荣舒芸暗自松了口气,父亲当年夹在这二老中间也是不容易啊,她不敢再在此事上纠缠,聂离那些年出手狠绝,谁知道他还干了什么事,万一再扯出点什么,可就不好办了。
她便是赶紧说道:“徐爷爷、方爷爷,那枯荣天君确为不世高手,明日我想……您们还是避一下的好!他定然是要在普华大师法事上动手的,趁此夜空挡,便叫绣衣郎送您二位回京便好。”
镇国公却是叹道:“荣丫头,知道你是为我二人好,但一来普灵、普华二位大师与我们都有救命之恩,二十年前那场魔教之乱,我二人负责镇守南河路,便是多有仰仗白鹿寺护佑周全。”
他顿了片刻,继续道:“所以明日必然是要送普华大师一程,这是其一;其二,兵者诡道,此人既然要杀我等,我们只要动,便是将白鹿寺陷入两难之境。走,不管如何分兵,皆是有遇袭可能,那时又将如何?”
荣舒芸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明其意,徐国公翻个白眼:“说都说不明白,打什么哑谜?荣丫头,关键就是你那个小情郎聂离。此间能挡住那个劳什子枯荣君的只有聂离一人,我们若是离去,他是护我们周到还是要护白鹿寺周到?不管他选那一方,另外之人便皆是枯荣君案板上的卷肉,任他宰割了。”
荣舒芸双颊微红,啐道:“徐爷爷你乱说什么,我哪里来的情郎。”
“哈哈哈!”两个老头被她这小女儿模样逗笑了,啧啧称奇,什么时候这丫头学会害羞了,这还是那个扬言要打遍京都男儿的安平郡主吗?
荣舒芸明白了这其中道理,便也不再劝了,起身说道:“折腾了一夜,二位爷爷快些休息吧,孙女便在门外护卫左右。”然后也不给二人说话机会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荣舒芸离去,镇国公这才是收起笑容,说道:“你看?”
徐国公苦笑道:“男女之事最是愁人,自古英雄美人有几个能逃过的,履走履看吧!这聂离虽说性子狠辣,倒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要不然韦先生也不会如此看重他。”
镇国公点点头,也是叹了口气,便是起身离去。
一夜大战之后,白鹿寺诸人都是心事重重。
褚山一脸沉静,持刀立于二位国公厢房之外,只怕再有意外。
方亭侯却是在那里长吁短叹,只道这天下间高手也忒多了,仅是今日来袭的那几人,自己便一个也不是对手,实在是让这位新上任的绣衣郎副指挥使心头烦扰,想着莫不如与师父学几招新功夫再出来混江湖?免得丢了他老人家的脸子。
白鹿寺广善等人,继续分守妙树院与菩提院,在那里打坐诵经,似在与圆寂的师父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