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并没有丝毫减轻的趋势,反而是越来越疼。
因为逃命,故而肾上腺素激增。
肾上腺素激增会让人暂时忘记疼痛的感觉,也能让人在消退这种疼痛之余,迎来更加猛烈的疼痛的碰撞感。
紧接着,朱红玉一边哭一边摸着黑和金元景一步一步朝着楼下走去。
寒风在他们的身后,追杀的人仿佛也在身后……
驿站的灯火终于照耀在他们的身上。
朱红玉的眼神有些迷茫,她看着这驿站真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喘着大口的粗气拄着粗壮的木头条,一步一步缓缓挪到了驿站之前。
一下子泪流如注。
金元景将朱红玉先扶到马厩,这马厩是由公家管理的,只要是上山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存放马车,不过一天十文钱罢了。
朱红玉走到自家的马车上。
此时已经没有人看车了,朱红玉吃痛着跳上车去,不忘用火折子点亮车上挂在车帘外面的灯笼,而她自己坐在了车辕上面。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朱红玉借着灯光查看着她摔伤的地方是右脚。
在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踝之后,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伤着了骨头,骨头没有摔断。
若是摔断,她这辈子怕是就要当个瘸子了。
忍者剧痛,朱红玉扳着自己的脚往反方向一折,只听见几声脚踝咔嚓作响的声音,又是伴随着一阵剧痛。
此时的朱红玉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用几近尖叫的声音朝着天空大喊。
崆峒山的夜晚真是黑啊,黑得可以看见天上的街市。
元宝……
仰头看见的紫薇垣、太微垣朝着朱红玉散射着光芒,这一副情形又让朱红玉潸然泪下。眼泪从眼角滚落到耳朵边,进而是长长的叹气。
杜午,一个陪伴她一个多月的男人,就这样离开了她的世界。
元宝,一个已经发誓要重新做人,她白天将他带离虎口的年轻人……
全都死了!
那她救人还有什么用?今天是不是就应该不管元宝才是对的?
金元景已经好几天不见了,元宝被那高大的道士杀了又能如何?
所有的思绪冲入朱红玉的脑袋里面,几乎要把她给逼疯。
这是什么世道啊!
绝望而复杂的情绪真是能把朱红玉给逼疯。
而在这份绝望之中,朱红玉显然看见了远处崆峒山上走下来一队举着火把的人!
金元景在做什么?难道报案也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朱红玉意识到问题不对劲,强忍着自己脚踝的痛苦,拄着木头拐杖朝着驿站走去。
金元景坐在凳子上,很是焦急的在说一些情况,而坐在主位上面的人,却似有若无的盯着外面,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呢?
朱红玉左想右想,一下子明白过来!
“金元景!快出来!”
金元景听到朱红玉的喊叫的声音,忙站起身来,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驿站负责人员,亦是一种紧张的情绪,比刚才还要紧张许多。
金元景想都没有想,赶紧往外跑,而驿官忙从桌子后面出来,就要拽着金元景不让他离开。
又一次,朱红玉和金元景用风一般的速度赶到马车上面。
二人一左一右上了车辕,翘起腿紧紧拉住马缰,马匹以极快的速度飞驰出去。
几乎是同时,从崆峒山上跑下来的人就要赶到并且抓住他们!
差一点,完全是差一点!
又是一次近乎于疯狂的逃命,二人驾着车朝着武威县飞奔。
以前,朱红玉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在至亲死后镇定自若的逃跑,其实并不是镇定自若,而是求生欲,
她因为自己的求生欲而飞快的奔跑飞驰,她也因为这一颗求生的心而能冷静的离开。
当她真的扯开崆峒山一段距离,沿着唯一一条连接的官道朝着县城飞奔的时候,才稍稍的能安下心来。
而真的这一次确定了自身的安全之后,朱红玉再也忍不住了。
求生欲迅速消退之后带来的是一种无以复加的彷徨痛苦。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
朱红玉含着眼泪,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喃喃自语,精神几近于崩溃。
而朱红玉所不知道的是,金元景坐在她的身边,也早已是哭的像个泪人。
但是他告诫自己,“还不安全、赶紧跑啊”。
刚才进入驿站报案的时候,那主事人惊慌失措而又强行留下他许久的样子,一看便是和山上的人商量好的。
这地方,路上走的还是人吗?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