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泰目光炯炯的瞪着我,自他入院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眼睛里面有神采。
我无比欢喜的俯下身,他喉咙里面呼呼的响,那声音反复滚个不停,我听不懂。
阿文急忙说:“泰哥让你别去,那个安德烈不是好人,他说不定挖了什么陷阱等着你?”
我心头颤抖,半跪下身说:“我是你儿子,怎么也该去给你讨一个公道,你别拦我。”
说完我起身便走,那只手揪着不放,我一挣之下,他的半身忽然被我扯动仰了过来。
我一惊之下,伸手捧住了他的手臂,他便努力在我的搀扶下坐起了半身。
那时我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要跟我一起去。
这些天医生不止一次跟我说,让我做好思想准备,他的身体机能进入衰竭期,偶尔的回光返照便是走到头了。
即便这样,我还是欢喜的抱住了他,我哭着说:“送你进焚化炉,全尸总比少一条腿好,不白瞎你教我这三年。”
我听见他在我肩膀上同样哭泣的呜呜声。
我推着他去的赛场,带了氧气机,找好位置让他能第一时间看清我。
上场前我又对他说:“父债子偿,今天我来偿你的债,你收好了。”
他坐在轮椅上,口鼻都罩着氧气罩冲我咕咕的算是笑了两声。
我是那样的怕他看不到我打赢安德烈,撑不到我给他报仇。
所以我回了一下头,咬牙冲他吼道:“没收债之前你要是死了,我把你女儿送下去陪你。”
安德烈不是纯种白人,他的皮肤偏黑,甚至于更偏向于东方黄色人种,脸部轮廓也是东方人的线条柔和,并不粗粝。
年龄三十八岁,下巴干干净净,身材保养的好,肌肉结实饱满,他看我,脸上的表情不是嗜血的冷酷,藏着一丝冷漠。
反正我以为他为父报仇,应该是凶狠残忍的表情才对,不应该是神情落寞,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想起来一个词,叫做:被逼无奈。
站在拳台上这个安德烈,不是那天晚上那个洋人老外。
“第一次约我在奶茶店见面的人是你?”我问他。
他机械的点了下头,才仿佛从自己的沉思中出来,抬头看我。
“原本我想跟你谈谈,你没来。”他说的是标准的中文。
“那我从手术室出来,进来看我那个人也是你了?”
他再点了一下头,“我想看看你的腿能不能好,我进了医院,你在做手术,我就一直在等,等你出来了我更坐不住,我怕你治好了腿……”
我不解,他说他怕我治好了腿,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把挑战书送给了老泰,找了一个假的拳手冒充你,把他的腿打断了?”
他忽然恶狠狠说:“明明他就是安德烈,你不相信,你说他是假的,你现在让我承认,我才是真的,可恶!”
他冷不丁的出拳偷袭,我往侧旁闪了一下身,对他的这句话有些不解。
这个时候比赛其实还没有开始,但是我们两个人拳来脚往就打了起来。
地下拳场本就没有规则限制,看见我们交手,现场的所有看客都欢呼给我们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