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进门,招呼小二给门外乞者送了酒菜,四下打量。
许是今日格外凄冷,酒肆食客寥寥,城南笑着一一打过招呼,并未发现张猎户所说的那名老者。
“小瑞子,来,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城南见跑堂的小二送了酒菜回来,唤他过来。
城南倚在柜台上,托腮问他:“我听说,今儿咱店里来了个老头?”
“来了,来了!”小瑞子顺手将毛巾甩到肩上,点头道。
“哦?人呢?”城南淡淡瞥了小瑞子一眼。
“嘿,少当······少掌柜的您别急呀,您的嘱咐我记着呐!这老头啊,没走,跟咱们店里边,住下了~”小瑞子嬉笑着回他。
城南开这酒肆的时候,跟义父派来的帮手,立下过规矩的,凡是过往来酒肆休憩的走江湖的,若是城南不在,他们务必要将人留下,不然,城南可是要回寨子里换帮手的——这城里酒肆的肥差,不用拼命,还拿着稳定的钱财,谁愿意丢了去?
“就你机灵,来跟我说说那老头。”城南听闻张猎户提及的那老者在店里住下了,展露笑容。
小瑞子斜靠在柜台上,朝嘴里扔了粒花生米,砸吧咂巴嘴,想了下,描述道:“这老头吧,古怪的紧,鹰鼻隼目,阴阴沉沉的,我去招呼他,他都提防的紧,进店来,也不点什么吃食,就一杯接一杯的喝白水,再去招呼,瞪了我一眼,直接开了间房,上楼去了。”
“完了?”城南问。
“啊,完了啊。”小瑞子又朝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漫不经心的道。
“滚滚滚!”城南打掉小瑞子靠在柜台上的胳膊,顺手收起花生米。
小瑞子靠了个空,楞了一下,伸手捞了几粒花生米,嬉皮笑脸道:“少掌柜的别急呀~”
又凑过来,低声道:“少当家的,看那老头提防人的劲儿,估摸着身上是带了些什么宝贝,不过我看,这老头八成不是什么善类,您是不知道,他瞪我那一眼,瞪得我浑身发颤,从头冷到脚!”
“你说,这老头有宝贝?”城南眯眼问他。
“嗯,我说少掌柜的,这老头八成不好招惹的,要不要我回寨子知会一声·····”小瑞子停下话,神情严肃,用手在脖子上不着声色的划了一下。
城南笑了笑,托腮望着门外,淡淡道:“不是住下了嘛~晚些再说~”
小瑞子眼中爆出异样的神采,低声问道:“您是说······”
城南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得嘞~”小瑞子一抽肩上毛巾,欢快的去招呼酒客了。
“今儿这风雪,真大啊······”城南心中轻叹。
半晌时光转瞬即逝,酒肆再无客人。烛火昏黄,城南眼底却亮了起来。
起身跟门外年迈的乞者招呼一声“老爷子,打烊咯~”便闭了酒肆。
“少当家的!”小瑞子兴致盎然的凑过来,等他吩咐。
“干活~”城南笑得灿烂。
小瑞子应了一声,兴奋的去了,城南独自坐下,斟了杯酒,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在等。
不消一会儿,小瑞子回来,神情有些异样,好似有些慌张。
“少当家的,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知会一声,招呼些人来,再动手吧?”小瑞子支支吾吾的说道。
“哦?”城南停下敲打桌面的手指,抬眼看他。
“真的,少当家的,这老头子不简单,我假借给他送洗脚水的名义,闯进门去,见那老头正在给自己敷药,亲娘诶,您是没见着,那一身,三四处洞穿伤,四五道纵横的尺许长见骨的刀伤,吓人得紧!”小瑞子用手比划了下,形容老者身上伤痕的恐怖。
又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怕,继续道:“关键是,这老头子,自己给自己敷药,面无表情,哼都不哼一声,见我冒失进去,看我的那个眼神,我觉着我要不是反应快些,现在都是个死人了!”
城南递给他一盏酒,小瑞子一饮而下,算是缓了缓神,城南问他:“可曾见着宝贝?”
小瑞子回忆道:“我进门去,老者正坐在桌前敷药,衣衫都随意堆在地上,椅子旁边竖着一柄刀,桌子上······桌子上······对了!”
小瑞子拍了下大腿,嗓门陡然高了几分,又有些尴尬的压低声音道:“桌子上放了一个书匣,那书匣干净的很,我进门去,那老头第一反应不是看手边的刀,而是看向了那个书匣!然后才看我!”
城南听小瑞子这般说,轻松笑了,拍了拍小瑞子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寨子里知会他们一声,叫些帮手来,我在这守着。”
“好!少当家的,切不可鲁莽!点子扎手得紧!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小瑞子叮嘱城南几句,折回寨子叫人去了。
“店家!请送些酒菜上来!”小瑞子刚走没一会儿,忽听楼上老者招呼。
“来咯~”城南应和一声,稍作准备,端着酒菜上楼去了,顺带还捎了一个暖炉。
“咚~咚~咚~”
城南轻轻叩门:“老人家,酒菜准备妥当了。”
“进来!”老者声音响起,听着,好似有些中气不足。
城南推门进屋,抬眼打量,这老者应是敷好了药,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也正在打量着城南。
“方才给我送洗脚水那小二呢?”老者沉声问道。
城南放下酒菜,将暖炉放在老者身旁,不卑不亢,道:“他休息了,我是此间酒肆的掌柜,您有事儿,招呼我就好。”
老者抬眼看了看城南,“哦?”了一声,抽出一张椅子,示意城南坐下,笑道:“小掌柜的,还请陪老夫喝几杯。”
城南入坐,斟酒,老者却没喝,只是一直盯着城南看,倒真如小瑞子说的那般谨慎。
“黑店?”
“自然不是。”
“你先喝。”
城南举杯一饮而尽。
“把你的杯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