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张文苑缓缓醒来,一睁眼,便见了眼前硕大的马头。
白马轻轻嗅着张文苑的脸,跪伏在他面前,用头小心的拱了拱他,要他上马。
张文苑会意,艰难起身,翻身上马,任由白马载着他飞奔。
穿过这片山林,又走过许多弯曲的山路,白马载着张文苑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闻闻嗅嗅,忽载着张文苑自行飞奔起来!
张文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把嘴紧紧闭上了。
远处,响起了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是蛮军!
“伙计!我的命交给你了!”
张文苑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任由胯下白马自行狂奔。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敌军的马蹄声消失不见,张文苑睁眼——这白马竟带着他回到了边城!
这白马通灵救主,在边军中大显威名,赢得了神驹的称谓,这一人一马,在边军中地位显然上升!
后来,柳稼轩打出了名气,张文苑常年伴他左右,一骑白驹的他自然也就有了名气,慢慢白马探花的名声,也在蛮军中传了开来。
长年的征战,张文苑与这白马之间所产生的感情,越发的深厚——对他而言,这白马不仅仅是他的战骑,也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生死的伙伴!
休战时呢,张文苑得空便去照料着白马,亲自给它选料、给它喂水、给它擦身洗澡。
这白马呢,也更是喜欢张文苑,心里眼里只认张文苑,其他人休想上它的马背。
边军多战事,又是一次出征,张文苑在战场上受伤昏迷,柳稼轩还未来得及营救,这匹忠心白驹连带张文苑一同被蛮军俘虏!
白马生的漂亮,一身雪白无半点杂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宛若披上了一条银丝!
白马孤傲,蛮军的马匹近身便是连咬带蹬,蛮军无奈只好将他独自圈养。
白马早就随着张文苑之名响遍了战场,今蛮军将领得了,心生喜爱,起了占为己有的贪念,派人精心照看。
然这白马却终日撞槽嘶鸣,不肯饮食。
蛮军将领也是个倔人,数日过去,见这白马不领情,将这白马牵出,挥舞着马鞭越到马背之上,想要强行驯服它。
可这哪里使得?这白马一如他的主人,打骨子里就生着誓死不屈!白马悲鸣一声,扬蹄狂奔,东摇西撞,将那蛮军将领甩下马背,甚至嘶鸣起身,想将那蛮军将领踏死在马蹄之下!
蛮军一拥而上,合众人之力将它拿下,这白马被擒,发出一声悲壮嘶鸣,打着响鼻昂首而立,似是再嘲笑那蛮军将领。
蛮军将领无奈,杀又舍不得,只好重新将这白马又关进了马厩。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马依旧不肯进食,威猛的身躯日益消瘦,只是每日朝着张文苑被关押的方向悲鸣不断。
看管的马夫与那蛮军将领说,这马性子刚烈,忠心不二,除了张文苑,世上再无可降它之物。
可满军将领偏偏不死心——他不相信世上有这么一个牲畜,骨头像他的主人一样硬!
“给我上刑!”
蛮军将领一声令下,这匹白马受尽蛮军所能想到的折磨。
可诚如马夫说说,这白马尽管伤痕累累,尽管饿得已然失去了往日风采,可就是坚决不让拿蛮军将领坐上它的背。
又是数日光阴,白马更为虚弱,变得瘦骨嶙峋。
可唯独那蛮军将领靠近时,好似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疯狂的扬蹄低吼着发威!
日子久了,蛮军将领也就慢慢丧失了驯服它的信心。
白马越来越虚弱,就连蛮军中不懂马的士兵见了,都摇头叹息——这马怕是没救了……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白马垂危之际,蛮军营外忽响起了一声号角!
是边军的号角——正是柳稼轩率人突袭,前来营救张文苑!
白马闻声,一个激灵,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仰天嘶鸣,一改往日病态,竟夺门飞奔而出!
白马一路狂奔,冲到关押张文苑的营帐,一头便将那营帐撞翻!
“老伙计!”
白马探头过来拱张文苑,张文苑虚弱睁开眼皮,眼中亮起了光彩!
可这光彩,旋即黯淡,“老伙计啊……我怕是不行了……你,你走吧!”
张文苑这几日也受尽了折磨,眼见白马前来,却实在无力上马,无奈苦笑一声,要这白马自行逃命!
正在绝望之际,这白马嘶鸣一声,竟然将张文苑叼起,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白发纵蹄狂奔,如箭一般在蛮军中飞驰,一路嘶鸣一路冲撞,带着张文苑闯出了蛮营,直至与柳稼轩会合!
白马见到柳稼轩率领的边军,再也支撑不住,站立片刻,口吐白沫重重摔倒在地上……
今日,张文苑战死,这白驹竟又孤骑闯蛮,带他还家!
白马载着张文苑在洁白的雪地上曳出一条血路,一路飞驰,到了边城,再也支撑不住,摔落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溢泪,凝视着张文苑,庞大的身躯朝他的尸体前不断的蠕动。
终于,马首触及张文苑,重重垂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悲喝一声:“人都说白马探花张文苑英雄了得,可殊不知,是张探花成就了马,也是马成就了张探花!”
说书人说到动情处,悲然举茶,敬在座的宾客,“探花夜袭营,白马啸西风!诸位,今日我穷说书的,以茶代酒,敬戍边将士!”
“敬他们个个如白马探花,提刀战沙场,卫国不还家!敬他们个个不是白马探花,提刀战沙场,跨马早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