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第城就多了一个丑陋的更夫么?”
城南沉默,只当是她是戏子,却不想他才是。
“嗯。”
李登楼点头,“那夜过后,他毁了容,觉得再也配不上她,于是收拾行囊远离京都,来了不第城,做了更夫。”
“那她……?”
城南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问李登楼,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她啊……”
李登楼又饮一口,摇头叹息,“自他走后,她也好似丢了魂魄一般,每日里不再做女红,只是咿咿学唱那夜里他唱给她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唱到动情处便泪垂不止,大家都说她疯了……”
“可是我知道,她没有疯。”李登楼又看了看桌上那件做旧的凤霞帔,默然说道。
“她是因为思念他,是在悼念自己那方动情便被拆散的感情?”城南问李登楼道。
“唉……”
李登楼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那些个世家大族,最重脸面,纵是大家都说她疯了,可是约定的婚期到了,她还是要出嫁的。”
“听说出嫁的那一天,她没有唱戏,也没有哭,只是任由傀儡一般任人摆布,穿上了这件凤霞帔。”李登楼指了指桌上的衣裳,与城南说道。
“可是谁曾想,迎娶的队伍走到一半,花轿里的她忽然发了疯,好像什么也不顾了一般,冲出轿子,逃了婚。”
李登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又饮起酒来。
“她逃婚之后,遇到了因为那晚想要出头被拦从京都离职的你?”城南将那件凤霞帔规矩收好,问李登楼道。
“嗯。”
李登楼点头,“虽只是那夜一面之缘,可她是认得我的,她求我,说要我帮忙带她逃离京都,出了京都后天涯海角都要去寻他,我同意了。”
“可她是个养尊处优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的大家闺秀,出了京都之后又不知该怎么讨活,所以便暂时跟你来了不第城?”城南举杯,与李登楼笑道。
“嗯。”
李登楼苦笑,“不知该说是缘分天定还是造化弄人,他们在不第城又相遇了,可是他呢,因为毁了容,觉着再也配不上她,说什么也不肯认,这一耗,就耗到了今天。”
“难怪……”
城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亦是心酸——难怪每年她们都要在自己的酒肆饮酒痛哭。
“李大哥,他们……是怎么死的?”城南问李登楼道。
“还能是怎么死的?”
李登楼将碗中酒干了,把酒碗重重拍到桌上,言语间带了几分愤怒,“还不是她许的那人家,明明两个人都逃离了京都,却觉得失了面子,使了钱财雇人一直寻人行凶!”
“我当时不懂捕头为何拦我,日后才明白都是钱财使然!”
李登楼猛地站起身来,“难道这世间就没有王法了么?难道这法都是为了穷苦之人而立的么?我李登楼不服,纵是他们权势财力滔天,我李登楼也要上京都去告他们一状,为他二人寻个公道!”
李登楼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声音却掷地有声的传来,“当日未行公道,我李登楼心里已然难安,今日不行公道,我李登楼夜夜难眠!”
“李大哥!莫要忘了去跟嫂子说一声!”
城南追出门去,远远朝着李登楼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今儿个可是春节!”
“知道了!”
李登楼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回城南道。
“砰——”
烟花依旧在不第城的上空朵朵炸开,可城南此刻怎么看,都觉得没了那股味道。
“死了啊……真是大过节的,都不让人安生呢……”
城南倚着门框,朝着门口的李折仙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