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正陪着老母亲,说着自己这些年在外的见闻,遇到有趣的人和事,看出母亲心情不好,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
有的事情经过了就没法抹去,他早年遭遇到的不公平,心里不怨恨,可事隔几十年,他唯一的女儿经历过的一切让他无法释怀,如果他真得不在世,如果他的娇娇不是心有算计,那一切谁给个公平?谁会理解他们父女俩的憋屈?不能报复,那就只能无视。老太太真要想和解,他也不答应。
这些年他付出多少,得到的除了心寒还是心寒。他的心太窄了,放不下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想起亲家仨兄弟,再想想自己家的大哥大姐,他不是不难受。他打小就知道,这世上唯有母亲是真心爱他,可她除了自己外,对待大哥大姐也是如珠似宝。三兄妹有意见,她就让他退让。
呵呵,他足足比上头的兄姐小了一轮。懂事后就明白,只能靠着自己,要不然他活着就是为了老周家做牛做马的,可最终还是逃不了。
不到16岁离家出走,他就没打算回老家安家。回到故乡,有人欢喜,有人感怀。可他踩在这片土地,唯一想到的是年少艰难,吃不饱、穿不暖、连上学都没机会,只能自己偷偷的学。父亲的冷眼,兄姐的算计。假如女儿不在张家村,他的脚步还真迈不开,会回到他这个让他心底有阴影的地方。
他的娇娇问他,是不是亲生的?想起幼年时,老族长摸着他脑袋叹气,隐约想起的那几句话,他有过怀疑,也查证过,可就是不是亲生的又怎样?
尽管他天生天长,可养育之名他没想推卸,就凭着老母亲在,他就会好好的尽儿子的义务。因此,他时常劝告自己,别要求太多。他周孝正存在这世上,靠着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也会有血脉相连的骨肉。
为了不受制与人,他娶了林丽珊,果然他是对的。除了付出钱财,这些所谓的家人也藏起了心思。假如没有林家在那竖着,他不在世了,娘俩骨头渣子在哪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尽办法把木盒送到母亲手上说是给娇娇的,就是为了防止母亲事情泄露,他们为了莫名出现的财产有所顾忌,发现除了林家,还有人在远处盯着他们。亲人做到相互提防,相互猜忌,这是他们老周家的悲哀,更是他的不幸。
周孝正看着母亲说着说着就走神了,也没提醒。就那么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老太太,打从姥爷姥姥过世后,她活得艰辛,生活给了她一道道难题,在脸上刻下了道道痕迹,常年的劳累,病骨支离。
如今年过古稀,风烛残年,比起常人更显沧桑,眼神时不时流露出哀伤。回忆起儿时温婉优雅的母亲,周孝正想起了岁月真是把杀猪刀,活生生的改变了一切。
假如过世的姥姥姥爷看到了,该如何痛心?也不知会不会悔恨让她学会了三从四德,出嫁从夫,以夫为天。老太太一身医术,弃了优越的工作陪着老头子回了老家,也不知有没过悔意。
“娘,咱们去厨房吧?小五快要回来了。咱们先吃饭,吃了咱再聊。”周孝正闻着厨房里一阵阵香味,打破母子俩相处无言的尴尬。
周老太太被打断了思绪,回醒过来,拒绝了他递来的大衣,“别,这衣服太大了。屋里头温度刚刚好,火墙比炕好,不会光下头热,出了炕就冻人。你看这满屋子的热气,我是一点也不冷。都知道火墙好,可大伙没条件也不敢装,除了安装火墙,每年烧煤、烧柴都要不少钱。看了这家原来的主人不缺钱,要不然你在县城还真找不到第二家。走吧,快开饭了,都闻到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