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厮并没有因为林丞相的呵斥后退半步，径直走到林丞相身边，满脸笑意地将林丞相扶起，缓声说道：“丞相尊体，怎么能因为奴婢这种低贱之人给人下跪。”

他将林丞相扶起来之后，抬手将林丞相身上的灰尘拍了拍。在拍灰尘的时候，小厮借机悄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身影，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之后将林丞相的衣衫整理整齐。

林丞相也渐渐红了眼，若是一早就知道今日这个题目精心设计的局，其实是他人的将计就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铤而走险。

小厮眼角含泪，可面上却是和善的笑容，看向林丞相的眼神中还有几分依恋。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哽咽的声音，道：“丞相日后多多保重，不要在冬日里喝凉酒。”

小厮在说完之后决绝走向远处的白衣少年，就连脸上的笑意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沐璃看着渐渐走向自己的这个老者，他的身影逐渐与秦沐璃脑海中尖着嗓子在镇北将军府大笑的那个面孔联系起来。多讽刺，在镇北将军府作福作威，在宁国陷害忠良的人，此时在林丞相面前忠心的令人落泪。

小厮走上前，将脸上的伪装扯下来，这伪装本是不想引人注意，可是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

“素来听闻，清月楼之人行事向来重诺，不知道在副楼主看来，这传闻真实性如何？”

秦沐璃双手搭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之上，轻轻拨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脸上出现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自然是真的，你发放心，我今日前来只是受人之托带走李安直，至于林丞相造反一事，简直就是子虚乌有，怎么能信呢？”说着转头看向主事。

主事迷惑地看向秦沐璃，道：“副楼主说什么，造反？我们怎么没有受到消息，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蒙蔽副楼主。”

李安直听完她的话，面色稍微好看了些。刹那之间，他抓起一侧侍卫的剑，直接就往脖子之上抹去。

漠北清月楼主事见这场景，赶忙上前，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就感受到了身边刮过一阵疾风，这风还是白色的。

秦沐璃双指夹着那把已经割破一点血肉的剑，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李安直，说道：“若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都让人没了，那我这个副楼主也就没有脸再继续当下去。”

秦沐璃说完之后双指一曲，剑从指间的那部分直直断裂，她冷冷看向李安直道：“我方才是不是忘记说了，这个协议中的人，要的是活的。”而后转身，“将人给我带走。”

清月楼的人应声上前，快速将李安直绑起来，而后将其押走。

李安直死死地看向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少年，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委托这位清月楼的副楼主，可是此刻他想要杀了这个少年。若这个少年不除，他也预感，日后绝对会成为丞相的最大绊脚石。

秦沐璃没有再看李安直一眼，她的家，曾经因为这个人毁于一旦。可是真正抓到这个人的时候，秦沐璃的心里并没有那种想象之中的狂喜，只是感觉空落落的。

主事看着远处还被绑着的楼主，想要请示副楼主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抬眼望向几步之外的副楼主，只见他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怅然，就好像这隆冬的夜晚，被一层层的浓云掩盖。

他没有再开口去打扰副楼主，指挥着清月楼带来的几个人上前，将阮墨羽手上的绳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