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主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白莲生面皮一抽，旋即熟练地将鱼饵装好，重新将钓线抛入水中，然后浑不在意道。

“嗯。”

商洛答道，脸色有些凝重。

骨道人，第十九代道主，白莲生去外界，尸山血海，三场比试，甚至连修罗杀界中的事，沈虚都大体解释了一遍，而这也让他解开了心中不少的疑惑。

“其实，赵昊空、阴蚀王以及万长青的事，我从头至尾都知道，可你清楚我为何没提前告诉你，又或是去阻止吗？”

“师叔是想磨砺弟子。”商洛顿了顿，答道。

“不错。”白莲生淡淡道：“你呀，心中藏着的事太多，却又不愿与人沟通，为人处世谨慎有余，任何事都要有一定的把握才愿出手，这固然安全，可你面临的磨难却是太少，于是我擅自主张，推了你一把。

若是你能够渡过这一场劫难，在第一场中才有几分胜利的希望，若是你不能，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倒不如死在自己的同门手中。”

白莲生语气温和，可话语中却蕴含着赤裸的残酷。

商洛听懂了他的意思，即便是他这次不参加十席之争，第一场怕也是要他顶上，到时失去了修罗杀界这种天然的蛊场，掠夺补强，他相当于在直面尸山血海弟子时，失去了一次提升实力的绝佳机会。

当然，这机会是建立在他能渡过劫难的基础上。

而如若他失败了，自身的一切也将成为养料，最大的可能便是被赵昊空所掠夺，而在赵昊空古赵间谍的身份暴露后，纵然是他赢得了胜利，所掠夺的一切连同他自己也都将成为下一名白骨道门人的养料，这名最终的受益人不出意外就是那位将要与他一道出场的第一席律然。

商洛心中隐隐有些发寒。

当日在蛮都时，白莲生对他如此照顾，或许就已经存了让他去参加第一场比试的打算。

不过，他也清楚，当时的他恐怕只是一个苗头不错的备选。

前两天，他见了一次袁图、钱多多，顺便了解了一下白骨道近况。

其中，闻则、白若笙、常岩等人都开始在白骨道崭露头角，每个人在进阶到了灵海境的同时，还在白骨道第四层站稳了脚跟，做到了许多老弟子都未做到的事。

最出色的两人青妖、王策更是大放异彩。

青妖，他以恐怖无比的风属性术法曾经当众斩杀过一名风煞殿老牌灵海境。

而王策则以屠戮万灵的狠辣刀术，拼着重伤，活剐了紫阳宗的天才——闻天，而这闻天又恰好是闻则兄长，成名于数年前。

严格来说，商洛这一批人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往年，一个两个还好说，可多人都是如此，便大不正常。

如若商洛没有猜错，青妖、王策、白若笙等人也一定得到了资源倾斜。

甚至说，不止这些人，白骨道中二十岁以下的优秀弟子都明里暗里获得了扶持。

不出意外，他猜测，他们这群人原本是要在尸山血海来临前进行一次血腥淘汰，胜者出战，败者成为养料，然而，随着他成就十席，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恨我吗？”白莲生忽然转过头，直视着商洛的眼睛，凝声道。

“如果没有我，你不会过早的加入暗鸦，也不会参加十席之争，更不会面对一场很可能会死的战斗。

而即便是没有我当初给你的那些，凭你的运势、心性、手段，隐匿在暗中，日后也有很大几率成为一方强者。”

“恨？”商洛微微一叹，摇了摇头，回忆道：“我记得您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修道路上，争不可避免，争就要争得光芒万丈。

其实，这句话我反复思索过，很有道理，但与我的心性并不合。

相比起光芒万丈的直面一切，我更喜欢躲藏在阴影中，因为，光芒意味着危险，当你站在天空中时，地下有无数人都会想把你从高处拉入尘埃。”

商洛停了停，脑海中浮现以往的过去，无论是在围杀王明演时，在大罗山中，还是在刀剑世界，抑或是在修罗杀界，局势明朗前，他不喜欢将所有暴露出来，哪怕这样足够风光，足够霸气。

“但，白师叔，喜欢隐匿在暗中，不意味着我没有做好站在光芒中的准备。我时常认为这天地就是一片棋局，棋局上有作为棋子的芸芸众生，同样有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隐匿在暗中，如履薄冰的修炼着，或许有朝一日，同样能成为执棋者，但这个时间太久了。

而争取一切资源，勇猛精进，或许会暴露在阳光下，可成为执棋者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参加十席之争，不就是我给您的答案吗？”商洛认真道。

人生的矛盾便在于此。

越是站在光芒中，往往会获得越快的成长，然而这样一来，也越容易面临无法处理的绝望，就像是这一次和尸山血海的战斗。

可若是苟在暗中，或许会谋得一时的安全，但同样会拖累成长速度，当面临那些席卷一切、苟无可苟的灾难时，往往无力反抗。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韩跑跑那样，面临大劫时，一次，两次，三次苟住性命，更多的人都会在面对大劫时绝望死去。

而成长的越是快速，在面对大劫时，也越有抵抗之力。

某种意义上，白莲生的看好对他亦是一场无法抵御的大劫，如果他当初按照原本的规划，隐匿暗中，猥琐发育，那此次面对尸山血海的战斗也将没有半分生还希望，当然，这样一来，白莲生未必会选他，可同样选择的概率亦是不低。

相比起，将生死放在白莲生的一念抉择中，他更愿意亲手把握未来，就像是他选择成为十席，站在赵地诸大势力眼中，而从此以后，他面临的对手不再是青妖、王策、闻则，而会是万长青、李唯一乃至白莲生。

“你呀，真的很不错。”

……

这一场谈话，不仅解开了商洛的心结，白莲生似乎也是决定了什么。

很快，两人将所谈抛后，谈起了其他。

有云荒各地的势力分布，有上古、中古、乃至近古时期的秘闻，有尸山血海的介绍，也有白骨道中一座古老的传送阵。

千年前，骨道人离去前，曾经在白骨道中设下了一座传送法阵，曾言当白骨道有灭宗之危时，可通过传送阵觅得生机。

最初的数百年，无人理会这传送阵，因为白骨道或许面临过困难，但却从没有太大的危机，而随着第十九代道主陨落，前往外界渐渐成了白骨道高层的一个执念。

赵地这座樊笼看似很大很大，但实际很小很小，小到容不了一个领域境修士的出现。

之后的数百年，白骨道不断派遣弟子向外探索，有人去北面的断龙山脉，有人闯南面的蛮人国度，有人想要横渡辽阔无垠的洛水，还有人深入东边的无尽草原。

一次次失败，有可能是那些人早已身死，也有可能是他们去到了外界却再也回不来，终有一日，有人想起了骨道人曾经提及的那座快要被人遗忘的传送阵。

而白莲生也是靠着这座传送阵才去到了外界。

不过，这座传送阵年久失修，白莲生来与回各用了一次，剩下来的第三次将由尸山血海之人使用，到那时，如果白骨道证明了自身的实力，便会有所来的阵法大师建造传送阵，将白骨道和尸山血海连通在一起。

白骨道也将在那时，正式成为尸山血海的一个支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