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开春,有道士上门说,府里乌云笼罩,福总管把道士轰走时,二太太认出他是当年给沈安芙算命的道士,说她八岁那一年克老太太,被送到庄子上住了一年,老太太安然无恙后,过了九岁生辰才进的府。
二太太就把道士请了进来,结果道士算出九姑娘克母,每年春末入夏,和秋末入冬要去庵堂吃斋念佛一个月。
这一次是第四回了。
沈安芙嘴角一抹冷笑一闪而逝,幸亏娘眼尖,认出了道士,逼的她说出当年被大夫人收买的事,娘本打算揭发大伯母的,四婶觉得娘傻,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现在去揭发她有什么用,时隔好几年了,指不定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娘当时气极了,根本不管不顾,“那芙姐儿在庄子上待了一年,苦都白吃了吗?”
四婶笑道,“你要是想芙姐儿不白吃苦头,就该当做不知道,既然她那么信道士的话,若是道士说九姑娘克她,她能反口说不信吗?”
娘当时醍醐灌**,直道四婶的计策妙,就偷偷的派了人去找道士,逼他演了这出戏,道士没敢往死里说,这才有了一年两月吃斋念佛之说,却也让大夫人气的咬牙。
而且吃斋念佛的时候,不许外人去探望。
沈安芙一直觉得府里心计手段最狠的不是大夫人,而是四太太,只可惜四老爷是庶出,不然府里哪还有大夫人的位置?
“算算日子,九妹妹也在慈云庵住了二十八天了,再有两天就满月了,也不知道提前两日回来对大伯母有没有影响?”沈安芙一脸纯真的问,又抱怨道,“那臭道士真讨厌,没本事破我的命,也没本事破九妹妹的命,就连九妹妹在慈云庵住,都不许亲人探视。”
大夫人眼神冰冷。
老太太想了想道,“既然都住了二十八天了,就再多住两日吧,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安容站在一旁,心底颇感慨,以前她是不信的,可是瞎眼神算的话,她信,至于那些江湖术士的话,信才是傻子呢。
当年,娘亲生她就过世了,她也被传命格太硬,克母。
一旦传出克母,回头父亲出了事,也是往她脑门上扣,外祖父当年就被传了克父,他不信邪,让舅母带了大师来亲自给她算命,大师说她命里旺父旺夫旺子,请的是大昭寺的大师,没人敢说不信。
旺父旺夫旺子,安容想起前世,就忍不住呲之以鼻,却不否认,大师帮她免了流言蜚语之苦。
老太太发话了,大夫人明知道沈安姝不克她,却也没办法,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府里积极筹备接尘宴,安容明知道父亲不会回来,却不能说。
从松鹤院出来,看着温暖的冬日,安容脸上泛起淡淡笑意,明儿就能见到父亲了。
沈安姒迈步走过来,把秋菊和翠云支开。
安容看着她,又看了眼翠云,笑的颇有些深意,“三姐姐有什么话要避开丫鬟说?”
沈安姒苦笑一声,觉得有些冷,“我以为翠云忠心待我,今天才知道她忠心的是大夫人。”
安容眉头轻挑,方才在屋子里,她可不是这样的,完全没有怀疑过是大夫人动的手脚。
安容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翠云怎么不忠心三姐姐了?”
沈安姒微微一滞,盯了安容好半天,才冷笑道,“五妹妹撕了你的书,老太太不会轻易饶过她的,大夫人为了帮她逃过责罚,不惜将我们都拖下水。”
安容一脸恍然大悟,又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那你怎么不告诉祖母?”
沈安姒没有说话。
她在担心,因为安容说话没有遮拦。
安容没有催她,她知道沈安姒是不敢告诉老太太。
翠云是家生子,父母兄弟的卖身契都捏在大夫人的手里,大夫人既然敢撕她手里的书,肯定警告过她,她不敢指出大夫人。
沈安姒也不敢逼问翠云,那表示她在怀疑大夫人,她的亲事还捏在大夫人的手里,这些年,她处处巴结讨好沈安玉,哄的大夫人高高兴兴,数年心血不能毁于一旦。
有些委屈心里明白就成了,就算挨罚,也不过禁足几日,罚抄几篇女诫,忍忍就过去了。
连二房的沈安芙都忍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只是在老太太和大夫人面前忍了,不代表在安容面前也忍,她还指望借安容的书看呢,就凭她的月钱,要买头饰,打赏下人,根本匀不出来买书。
撕书的事,她发了重誓,安容信她。
但是信是不够的。
大夫人欺负她,视她如草芥,这口气她忍不了,就算报不了仇,也能给她们添**堵。
说白了,她就是要挑拨安容和沈安玉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人闹别扭,她两边哄,能得两边的好处。
前世安容不懂她的算计,今生还能不懂?
大夫人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不需要沈安姒的挑拨。
这些天,她没有和大夫人闹翻,要么装傻充愣,要么含糊过去,是因为玲珑苑大部分人都是她的,内宅中,想要害死一个人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