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她大都记不清了,唯有那一双黯然失落的眸子,像是镌刻在脑海中一般,挥不去,抹不掉。一想起来心中便隐隐作痛。
但愿他伤得多了,早日忘了自己罢。
坐着出了会神,起身去取衣服来换。
章晗的那番说辞委实莫名其妙。凭什么自己去见容翊,就非得换身衣服,非得叫他的夫人瞧顺眼了?
但眼下身在酬四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太计较。
然而盒子一摊开,穆典可的目光就凝住了,心中警惕暗生。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套水绿『色』两件套春衫。
衣服是绿的。
钗环首饰,也俱是一水的绿『色』。
穆典可记得唐宁说过,容翊好绿『色』,却从不许府上女子着绿。
可是衣服是他的贴身侍卫亲自送来的,旁人做不了手脚。
河畔青芜,堤上新柳。
穆典可心中冷笑,容翊这哪里是怕她冲撞了明硕公主,这分明就是让她去招惹明硕公主。
想退是退不了了。
容翊派章晗送这么一身行头来,怕不止要刺激明硕公主,只怕还存了试探的意思。
照理说,穆典可不应该知道柳青芜的事。而唐宁仿着柳青芜装扮,明显知情。她若看出其中玄机,拒绝入瓮,只能说明,她已经见过唐宁,并从唐宁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布局何其缜密!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担上窝藏逃犯的罪名,穆典可自然选择得罪明硕公主。取了那件水绿绸缎的裙子套上身。
大裙摆,高束腰,式样简单而婉约。裙面上用黑『色』丝线绣了大片墨竹,上覆浅『色』透明绡绫,质地极薄,分作三层,长短参差。走起路来飘逸生风。
尺寸也正好,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至于那些珠玉首饰,穆典可却是懒得往身上挂。就这么素面朝天地出去了。
章晗也没说什么。
据方显所说,这是个相当难缠的主。她能给面子穿上容翊送来的衣服,自己这个任务,就算是完成得很不错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碧缭阁走。
穆典可道:“相爷每每见客,都是这般顾忌公主的感受么?想来相爷与公主定是夫妻恩爱,感情深笃了。”
章晗道:“相爷与公主相敬如宾,极少争吵。”
果然是这样。
穆典可见过最恩爱的夫妻,便是四舅与四舅母。两人要好起来,连金雁尘都『插』不进去。你在笑,我在闹,彼此将对方宠成个孩子样。
而所谓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多半是夫妻间生疏,做个客气的样子给外人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