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苦菜花已撩起了帘子,只见街道上人满为患,全都聚精会神地望着街边一座二层茶楼。
不少『妇』人掏出帕子拭泪。便是街边站着的青壮男儿,也有不少人红了眼圈。
茶楼二层长廊挑出,临街的一排窗子俱大开。
一个青灰衫子的说书先生提着一把青铜茶壶,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轻咳一声,继续道:“石公带着金四爷的夫人和两个幼子逃到黄河。只见得黄河水浪滔天,风急浪高,后又有追兵至,顿足痛呼‘天耶,你为何如此不开眼?一意亡我兄长一家。’
就在这时,一艘渔船顺风行来,疾驰如箭。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啸过,风浪卷起,一船人一起掉进了黄河里。
除了渔夫,还有一对顶风赶路的夫『妇』,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幼子。
石公施救不及,见那少年与金六公子金雁尘身量相同,心中一动,解锚开船,朝黄河河心划去。
当时好大风,石公硬是凭着过人臂力将船稳住,划进一处峡谷,将船停下,将金四夫人母子三人安置山崖一个凹进的石洞里,以草掩住。
说道:‘如今黄河大汛,那渔夫并那路人一家定会被冲到黄河下游。纵得打捞起,也是数日之后。
到了那是,尸体肿胀难认,谁也不识得。我体格异于常人,早年与人恶斗,断掉三根指,天下人皆知。固然做不得假。
但那少年与六公子年龄相仿,身量相同。定能蒙骗过关。’
原来石公是见了那一船人坠河,想到一出李代桃僵之计,欲牺牲自己一人,保全金家母子三人。”
说书先生抖着胡须,语调慷慨:“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情义!何等可歌可泣的壮举!石公之后,再无义士。”
“然而……”说书先生语调一转,声音亦低沉下去,重重叹了口气。
“那渔船上虽有『妇』人可冒作金四夫人。却无七公子一般大小的孩童。石公不惜身死,然而此计终有疏漏。
石公心中凄然,行船将去。就在这时,那金七公子金渭来从草堆里钻了出来,道:‘穆沧平只见哥哥一人尸身,定不会善罢甘休。石爷爷请带上我,穆沧平见了小七,自当深信我等俱已葬身河腹。’
原来那金七公子虽然聪明伶俐,却是天生残疾,两条腿一长一短,世所罕有。若叫穆沧平见了,定不会疑有他。
当下这小金七跪下向母亲拜别,道:‘小七不能继续陪着母亲了。母亲生养之恩,小七只能来世再报。’
又向兄长拜别:‘金家满门血仇,从此就要哥哥一个人来担了。小七今生有福,与哥哥生为兄弟,愿来世我为兄,你为弟,还哥哥这一世的照顾疼爱。’
说完纵身一跃,跳到船上。
那金四夫人肝肠寸断,对着行船大呼‘我儿’‘我儿’,立时晕厥。
六公子金雁尘抱着母亲,虎目淌泪:‘今日我借弟弟一条命,从此两命人。弟弟请在黄泉待我,一起投胎,来世还做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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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疾,船行去,追兵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