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床柱下地,虽说身子乏力,却也走得稳当了。
客栈房屋四面合围,俱临着中央庭院。唯独穆典可跟黎笑笑住的这间屋子稍微隐蔽些,设了道凸起弧状的回廊,修篁三两丛,挡了外头的视线。
良庆抱手站在廊檐下,身形如定,岿然不动,像守卫在帝王陵寝外的石像战士。
见穆典可面上浮『露』惊讶,良庆道:“公子在南边厢房给人治病,命我在此守护四小姐。”
这事穆典可听常千佛说过。
据常千佛说,方显先天不服一味叫紫菀的『药』材,入口便气喘腹泻,乃至晕厥。
偏偏要解徐攸南的飞镖毒,就非得这味『药』材不可。
宫中太医保守,至多想法子稳着方显的病情,而不敢冒险与之解毒。方家最终还是得找上门来。
看这情形,果然让常千佛料中了。
穆典可往南边厢房望去,只见一顶四人抬的小轿落在南厢房前,四名轿夫端立一侧,人人俱佩刀,身形笔直而立,一看就知是行伍出身。
凌涪陪着一个鬓发花白的老者坐在门口喝茶。
那老者穿了一身靛青『色』福纹绸缎袍子,脚下踩一双云豹图案的虎皮靴子。身上并无甚华贵饰物,既不刻意低调,也无张扬之气,自有一股富贵从容的底蕴。
那老者一手执茶盏,一手把玩着一只颜『色』红亮的文玩核桃,见凌涪抬头,便跟着转身看过来。
穆典可这便看清了他的样貌。
那老者虽说年事已高,眉目间见老态,颇有苦愁之意,但五官生得清隽雅致,却仍可以想见其年轻时的风姿。
看他的形貌态度,倒与方君与有一两分相似。
穆典可一时拿不准那老者的身份,就见那老者低声吩咐了一句,身后站着的中年带刀侍卫大步朝穆典可走了过来,道:“四小姐,我们侯爷有情。”
方家只有一位侯爷,那就是荣国侯方之栋。
凌涪与方之栋笑说了几句,起身告辞了,明显有回避之意。
凭容翊以她为饵,诱杀金雁尘的行为,若是在别处遇见了方之栋,穆典可断然不会轻易善了。
但眼下她处在常千佛的保护中,一举一动自会叫人联想到常千佛的立场,自是不可胡来。
常千佛因为她,已将方容两家屡次得罪。此番方之栋亲带方显来求医,无疑是个化解前嫌的大好时机,不可再因她有任何闪失。
当下穆典可走上前,略微欠身,声音平板板道了声:“见过侯爷。”
方之栋转过头,目光在穆典可脸上淡淡扫过,看不出何情绪,说道:“坐。”
穆典可坐下了。
方之栋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道:“听说你与方远交情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