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金雁尘懒得见她,她也乐得躲他的缘故,两人的住所安排一向遵循着轴距最远的原则。
她住北,金雁尘住南。穿过了一整片山坳才到。
树木蓊盛,繁花点翠,掩映一座黑『色』的巨大石殿。
大门敞开,金雁尘只穿了一件单衫在门口的空地上练刀。刀意磅礴如怒,将清晨微凛的空气挤压得仿佛有了形状。如蛟龙跃,如猛虎腾,张牙舞爪,尽是杀气。
穆典可苍白着脸走过去。
金雁尘好似没看见她一般,依旧旁若无人地练刀。眼神沉着,刀刀凌厉,将树叶刮落枝头,将落叶碎成齑粉。
忽然一转身,刀势凶猛地朝穆典可头上劈了来。
穆典可站着没动。
刀锋迫到鼻尖上,在与眉心一线之隔的地方顿住了。强劲的刀气震得她三千青丝纷纷扬起,笔直指向身后。
穆典可眼神平静,是生死历尽之后的淡定从容,也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无所畏惧。
金雁尘满目怒意,扬手一巴掌摔了过去。
穆典可体力不支,被他一掌打飞,身如断线之筝,飘远坠落在地。
手腕被碎石剐蹭得血肉模糊,滴滴往下淌着血。
脸上迅速浮凸起鲜红的五指印。
还没来得及翻身坐起,金雁尘便欺过身来,布满刀茧的手掌紧勒住她纤细的鹅颈,磨得肌肤生疼。
眼中奔腾不息,满满是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恨意:“笃定我不会杀你是吧?”
他满面阴寒,几乎是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吐出,将那日的话又重复一遍:“穆典可,你敢背叛我?!”
穆典可平静地望着金雁尘,眼中只有无尽的疲惫。
“为何你总觉得,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是没有心的,是不会痛的?
她垂下眼眸,语气淡得连愤怒都无一丝:“只有你才是天地的主宰,你的喜怒哀乐最重要。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若不是你将我『逼』到那个份上,我不会那么做。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反你。可常千佛不同,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是我可以牺牲一切去守护的人。
你可以杀我,但你不能动他。
你杀他,就是『逼』我与你为敌。”
金雁尘的眼神一瞬间颓然,手指略松,下一瞬间却将她的脖子卡得更紧,迫着她抬头看向自己。
“那你怎么回来了?”他阴恻恻地看着她,不知是要刺伤她还是刺伤自己:“你这么爱他,爱得恨不得跟着他去死。你认他,他是你的夫。那他怎么舍得放你回来了?
他的眼睛发红,嗓音不自觉变得尖刻:“是不是发现自己就算爬上了常千佛的床,还是进不了常家堡的门?”
穆典可的喉管被金雁尘食指根骨紧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苍白的脸颊以可见的速度涨红涨紫。
她不知道金雁尘这莫名其妙的愤怒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尖酸与刻毒。
隐隐约约的,心中仿佛有个答案,她却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在那团时隐时现的『迷』雾前止步。
而她,似乎找到了激怒金雁尘的方法。
眯眼看着他,自嗓子眼硬挤出一个干瘪破碎,却又异常坚定的字眼:“是!”
万箭穿心不过如是。
金雁尘摔开手,猛地起身,背转过去。
被束缚已久的脖颈骤然得到解放,穆典可张着嘴,大团湿冷的空气自口鼻涌入,喉管里凉冰冰的,却又如火灼痛。
她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长发凌『乱』覆下来,半遮住瘦削的肩,隐『露』出颊肉一块,『潮』红里带着青,有种凄『迷』而残酷的味道。
她抬头看他:
“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