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攸南要说薪资,傅修能不和他说吗?只好又坐下了。
穆典可洗完澡洗完头发出来,傅修已经离开了。
徐攸南背着一只手,一只手握着一根草签,弯腰站在金鱼缸边,逗缸里的金鱼玩。
穆典可在石条椅上坐下,将一头湿漉长发铺开,手握一把竹木梳篦,慢条斯理地梳弄着。
等了半天不听徐攸南开口,冷冷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看出来了,徐攸南抢购黄芩厚朴四味『药』材,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囤货居奇。他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利用怀仁堂对『药』材的渴缺,还有谭朗的霸道无忌,步步为营,好将自己顺理成章地送进怀仁堂。
又去做什么劳什子的账房!
眼下她若说要走,怕是一大群人都会觉得她矫情吧?
不仅矫情,还心冷自私。用徐攸南的话说,叫稍有良知都算不上。
徐攸南回头笑:“很简单。常老头不是看不上你吗?他看不上你,无非是嫌你太凶,配不上他世代行医的清白世家。那咱们也大慈大悲,也救死扶伤呗。”
穆典可一愣,随即脸就红了。
“你有病吧?”
要你『操』心!
“不不。”徐攸南不恼反笑,摇手道:“你有病。相思是疾,催人老。”
穆典可手里的梳子就砸了过去。
当晚傅修便让人送来怀仁堂历年带朱批的账本两大摞,让穆典可先行熟悉账目。次日一早,又亲自过来领她去账房。
一直到穆典可坐在聚沙堂临靠窗的座位,沐着晨光,十指翻飞地拨弄算珠时,她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住进了怀仁堂,又是怎么答应了傅修去账房做事的。
到了下午,傅修特意又抽空过来一趟。
负责给穆典可分派任务的刘管事刘祖义拉着傅修的手连声道谢:
“傅小子啊,你从哪找来这么厉害一姑娘?虽说目前吧,上手还有些生,不是特别熟悉。可脑瓜子是真快,那算盘珠子拨的,能顶一两个老账房。
我这可真是松了一大口气。还有没这样的人,你再帮我找两个来?”
说实话,傅修是有些担心的。那年老板是吹得天花『乱』坠不假,问题是,年老板看着就不像个实在人啊。
听了刘祖义这话,心中就踏实了,笑道:“我也是碰巧跟姚老运粮的时候遇上年小姐,又听说她会算账,这才介绍来……”
哪能总遇到这么好的事。
傅修心中暗想:年小姐这身算账的本事应当是跟她叔叔学的。那年老板只怕是个更厉害的。
只是此人行事实在有些怪诞不经,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他来账房做事?
刘祖义喜不自胜地去了。
傅修抬眼望去,只见穆典可墨发浅束,穿一件高领窄袖的蓝『色』染碎花短襦端坐在西窗边,身影颀直,螓首微垂。
窗格暗影打照雪白侧脸上,恬淡静好,叫人呼吸一屏。
傅修想着穆典可说自己已定亲许了人家,心中复又涌起失落。
李哲正好来找傅修,从他身后探出头,往西窗瞄了一眼,随后嘻嘻笑了: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兮……说来说去,你小子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啊。”
傅修微红了脸庞,道:“你别『乱』说。”
李哲也不是那多事好舌之人,爽快应道:“行,我不说。不过我瞧着这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自个儿心里得有点数。”
傅修便又将眉头轻蹙了一下,压下这事不提,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哲笑道:“当家的叫你呢,公子爷来了。”